「喂!」李澎康忍不住上前推了孫胖子一把。「你別在這里借酒裝瘋、胡言亂語的,快滾出去!不然小心我揍人。」
那個孫胖子不甘心被推了一把,一面挽起袖子,一面惡狠狠地道︰「你是誰啊?怎麼?想打架?」
原本坐在一旁的端木容已沒好氣,又眼見那個孫胖子胡亂闖了進來,瘋言瘋語,更是不悅,忍不住開口,冷笑道︰「原來你是想找人打架麼?那好啊!」他忽然抓起桌上的筷子,朝那人射去。一雙烏木筷從他耳旁射過,直沒入牆柱,只剩下半截露在外面。「我奉陪,咱們來試試。」
那人登時酒醒了八分,困難地吞了一口唾沫,清清嗓子,哼了一聲,往門口走去,但又覺得如此就走似乎太沒面子,便對施嬤嬤道︰「待會兒叫那個小丫頭來侍候我,今晚大爺我包下她了!」
「包下她?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來!」李澎康瞪眼道。「她又不是艷秀樓的姑娘,你啊,瞎了你的狗眼。」
孫胖子一愣。「不是這兒的姑娘,那她是誰?」
「她……嗯……」李渤康頓了頓。「她是端木公子的侍兒。」
他此話一出口,全房間里的人都轉頭看著他。
「李公子,這……」施嬤嬤不明所以。
「施嬤嬤,是這樣的……」李澎康腦筋一轉,清了清嗓子,好整以暇地說︰「剛才端木公子听了俊俊彈琴之後,決定要替俊俊贖身,準備帶回去當貼身丫頭。」他又指著那個孫胖子笑嘻嘻道︰「所以你來晚一步了,我看這里的姑娘都沒空,要包,你也只好包下施嬤嬤了!」
「你……哼!」孫胖子不敢再多說什麼,只好悻悻然離去。
施嬤嬤一時也顧不得這里,忙跟了出去,先安撫孫胖子。
「澎康!」端木容這才回神,瞪眼道。「搞什麼鬼啊!誰說我要替她贖身?」
「我只是想救俊俊一命嘛!」李澎康道。「你不知道那個孫胖子是個出了名的色鬼渾球,而且……」他湊到端木容的耳邊道︰「他專喜歡玩這種小泵娘,你沒看到他剛才看俊俊的眼神,簡直就想把她生吞活剝似的。」
端木容咬牙切齒。「你倒是會逞英雄,說慌也不打草稿,說得跟真的似的。」
「我是說真的啊!」
「你說什麼?」端木容瞪大眼。「我要她做什麼?你怎麼不自己替她贖身,帶回家去當丫頭?」
「我是這麼打算的啊!」李澎康賊賊笑道。「不過人得先寄放在你那兒。」
「寄放在我這里?」端木容耐性全失,沉聲道。「你到底在說什麼?」
「你忘了你剛才才說來不及替我準備壽禮,咯!」他指著俊俊笑道︰「她就算是我向你要的壽禮好了。」
端木容釋然一笑。「好,那簡單,我替她贖身,轉送給你就是。」
「拜!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房里已經有四個丫頭、一個女乃娘、兩個嬤嬤,還有兩個跟班,我再帶她回去要放哪兒啊?」
「那你到底打算怎麼樣?」他不解。
「這才是我聰明之處呢!」李澎康笑道。「你想想,平時想听你彈琴可不容易,三請四請你也未必肯來;就算是人來了,也未必肯彈。所以我打算先把她寄放在你家,就憑俊俊這听過不忘的本事,只消設事听你彈幾首,跟著學個幾成肯定沒問題,那時我再接她到我家,這樣以後我們全家上下就都有耳福了,也不必指望你了。」他眨眨眼。「所以啊,我的打算就是把她寄放在你那里三年。」
「三年?!」他咬牙。「去你的大頭鬼!」
李澎康搭著端木容的肩,道︰「唉,你學琴學了十幾年才有這樣的功力,我說讓她跟你學個三年,最多也不過只學你個三成而已,要不是怕你嫌煩,我還打算多讓她留幾年呢!」
「不行!無論如何都不行!」端木容一個勁兒地搖頭。「萬一這事兒要是傳了出去,人家會以為我在這里包了姑娘弄回家里去,那還得了,」
李澎康正要開口,只見施嬤嬤進來,樂得眉開眼笑的。
「原來端木公子真的看上咱們俊俊,那可真是俊俊的福氣了。」一會兒又惺惺作態,嘆道︰「其實我拿俊俊當自個兒親生女兒一般看待呢!想當初我收留她的時候,她才那麼點大,還不都是我一手拉拔長大的,讓她走,我還真是舍不得……」
「我……」端木容忙站起來想解釋。
「我來處理,我來處理!」李澎康一把將他接回座位,對施嬤嬤道︰「好啦,你也別繞圈子了,你說吧,俊俊要多少銀子才能贖身?」
「哎喲,還是李公子爽快!呵呵呵……」施嬤嬤用一條大紅絹子掩著嘴,笑得花枝亂顫。又道︰「李公子,您也不是外人,看在您的分上,那就二百兩好了。」
「二百兩?」李澎康冷笑道。「這樣好了,我拿兩個丫頭,外加一個跟班,全部賣給你二百兩如何?」
施嬤嬤訕訕笑道︰「李公子,您說這話可不讓人笑話嗎?您李大員外家向來只有買丫頭,哪有賣丫頭的道理啊!」
「那是我們不知道丫頭這麼值錢啊!如果真的這麼好賺,我干嘛不賣呢?況且我的價錢可比你的便宜了許多,不是嗎?」
「李公子,您真會開玩笑!」她又呵呵干笑。
端木容不耐煩地說道︰「澎康,你別鬧了,我買個小丫頭做什麼?」
「哎喲,來來來,咱們先喝一杯再說。」施嬤嬤一听,倒像端木容不大樂意似的,恐怕這筆生意真的泡湯,忙上前斟了一杯酒,又笑道︰「我說嘛,這談錢就傷感情了,是不是?不如這樣,我也知道李公子,您是不會為難我們的,就沖著您的面子,您開個價吧!」她自然清楚這些富家公子出手絕不至于離譜,不如索性裝得大方些,賣他一個人情。
「五十兩。」李澎康倒也爽快。
「澎康,你真要買?」端木容瞪大眼。
「我剛才不是說了,不是我要買--」李澎康賊賊笑道。「是你要買,我是替你談價錢罷了!」
「不成!」端木容一口否決。
施嬤嬤一听,心想,這五十兩雖不滿意,但好歹也算是現賺一筆,若將俊俊留給那孫胖子,只怕連三十兩都沒有,如此一想,忙笑道︰「好吧、好吧,五十兩就五十兩吧!既然李公子開口了,我們還有什麼好計較的,就當是作善事吧!只要俊俊能離開這里,我看了也開心……」她假意拿著絹子拭眼角。
「好,就這麼說定了。」李澎康不由分說地從端木容身上模出幾張銀票,看了看,然後抽了兩張出來。「這是五十兩給你。」
「你瘋了?」端木客叫道。
李澎康愈想愈覺得自己聰明,對端木容說道︰「接下來就看你的了,等你把她教好了,我再帶回去。」又拍拍端木容的背,忍不住笑道︰「你也知道我家里生意大、應酬多,如果有個現成的歌伎,隨傳隨到,那多方便,況且到哪去找這樣師出名門的歌伎來?」
端木容登時目瞪口呆,無法作聲。
☆☆☆
他一路上都在咒罵李澎康。「損友!我一定要跟他絕交!這個渾球!」
俊俊與他面對面坐在馬車里,只覺得如坐針氈。到現在她還覺得恍惚,怎麼忽然就離開艷秀樓?而這位公子看起來長相雖然斯文,但一直繃著臉、凶巴巴的,不如另一位公子總是笑嘻嘻、一臉和氣。若到了他的家里,也不知下場如何?俊俊不免想起自己身世飄零,待在艷秀樓不用說,這一輩子肯定就完了,可是跟著這位公子又何如呢?她不禁怔怔地流下了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