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修竹說道︰「病了這幾日,成天盡喝那些個苦藥,再不就是喝那些沒半點味道的補場,什麼好吃的也沒得吃。這會兒嘴淡得很,你讓廚房弄點好菜來吧!如果可以再喝個一、兩杯,那就更好了。」
「那可不成。」厲柔抬起頭,說道。「自古以來,病中總以淨餓養生為要。喝酒多上火,那更是忌諱。不成的。」
「這也不成、那也不成。」連修竹皺眉道。「我就不信連吃只雞腿也不成?」
厲柔听了他的抱怨,倒是好笑。心想連伯伯吃膩了清淡小菜,也是情有可原,便笑道︰「連伯伯想吃雞麼,那有何難?待會兒柔兒親自下廚弄只雞,讓您解解饞就是。」
連修竹一听十分高興,又道︰「那小酒……
厲柔登時收了笑臉,白了他一眼。「酒還是不必了吧!」
「是!是!是!。連修竹尷尬地笑了笑,說道︰「有雞就好,酒不用了,不用了。」
稍晚,厲柔便照著上回在雞肚里塞滿了藥材,又滋補又不油膩的烹調方法,弄給連修竹吃。果然令他大快朵頤,吃得不亦樂乎。
棒了兩日,陸雲軒又不知道為了什麼事在責備厲柔。正罵著,只見連修竹拄著根拐杖,踱了過來。
「雲軒。」他喚道。
「舅舅,您怎麼起來了?」陸雲軒忙過去攙扶。
「我沒事。在床上躺了這麼久,所以下來走走!」連修竹又說道。「我大老遠就听見你在罵柔兒,是不是啊?好好的,你又罵她做什麼?」
他下床走走,不意正好踫見陸雲軒責罵厲柔。他見厲柔垂首默然,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自然免不了開口維護她。
「舅舅,您不知道她……」
「她又怎麼了?哪家的小孩子不頑皮?你小時候又幾時安分了?哪一次不是闖了禍,讓舅舅出面替你向你爹求情的?況且舅舅這里也不是外人家,就算是胡鬧一點又有什麼關系,你何必老是大驚小敝的拘緊了她?」
厲柔在一旁猛點頭。
「是……」陸雲軒只得唯唯喏喏的不敢答言。
「再說她也不小了,又不是小孩子,也不是听不借。你有什麼事不能好好說,非要這般罵她?」
陸雲軒雖然听舅父一會兒說她年紀小,別管她太嚴;一會兒又說要拿她當大人看待,不要用罵的,根本是話有語病,相互矛盾!但他哪敢有意見?
最可恨的是,厲柔還在一旁不停地點頭附和。「還是舅舅明事理。」
陸雲軒暗惱她,但仍陪笑道︰「舅舅說的是,孩兒不罵她就是了。舅舅,您想四處走走也好,我這就去叫個丫頭過來,一旁伺侯著。」說著,使喚了廳上的一個丫頭過來,說道︰「芬兒,你陪老爺到花園里逛逛。小心點,知道嗎?」
他的算盤打得精,待會兒支開了舅舅,看還有誰來救這個具丫頭!
誰知連修竹卻揮揮手,說道︰「不用了。芬兒,你去忙吧!柔兒,你過來,陪舅舅逛逛去!」又看了陸雲軒一眼,說道︰
這會兒你大哥心情不好,咱們別出現在他跟前,尤其是你,百得他有氣沒處發,盡找你晦氣!」
陸雲軒忙道︰「孩兒不敢。」
連修竹哼了一聲,只管招手喚厲柔過來。
厲柔喜孜孜的過去攙扶著連修竹。臨走之前,還悄悄回過頭去,朝著陸雲軒作個鬼臉。
陸雲軒只恨得咬牙切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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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出來快一個月了。」凌源說道。「這會兒我看連伯伯身子也大好了,而你現下管這一大家子的事也不成問題,能夠獨當一面了。所以,我打算過幾日就跟柔兒回家去了。」
連婉心微微一驚,說道︰「怎麼……你要回去了?」說著神色不禁有些黯然。
這段日子兩人相處下來,凌源對她的一片心意,殷勤體貼,連婉心怎會看不出來?而且他秉性忠厚純良,又長得文雅俊秀,她心中早已是情慷暗生、芳心暗許。
凌源見她頗有不舍之意,很是高興,一時忘情,伸手去握住她的小手,忙解釋道︰「我是想早點回去稟告太婆婆和我爹娘,說……說……」他雖然心中甚是愛幕連婉心,但素來臉薄木訥,所以話還未說完,早已窘紅了臉,吞吞吐吐的說道︰「請他們找個媒人來……來向連老爺求親……」
連婉心一听,一張粉臉羞得飛紅,當下低垂了頭,不發一言。
凌源見她不置可否,便有些焦急,問道︰「你……你覺得怎麼樣,好不好?」
連婉心听了,更不好意思搭腔。心想︰真是個傻子!他只管請人來說媒就是了,哪有先問人家好不好的?這可叫人怎麼回答呢?真是的!」
好半晌,她才羞羞怯怯,低聲說道︰「我不知道。」說著便抽月兌了手,又輕聲道︰「誰又攔著你了?」然後運自回房去了。
凌源怔了怔,隨即恍然大梧,欣喜難言,喜不自勝。
踫巧連修竹和厲柔正往花園走來,遠遠只見涼亭里坐著兩個人。好像是凌源和連婉心,只見兩人低低切切,隅隅紉語,狀極親密。只是隔得遠些,不方便叫喚。
一時,兩人正好走到涼亭前,卻又見連婉心匆匆離開,而這里凌源又是失了神似的,怔證傻笑的,不知是怎麼一回事?
「喂!」厲柔叫道。「表哥,你在這兒發什麼呆啊?婉心姊怎麼走了呢?才想過來和你們一塊兒說說話的,偏偏她又走了。」
凌源正自出神陶醉,忽被厲柔打斷,不覺嚇了一跳。又見連修竹在旁,登時紅了臉,忙道︰「連伯伯好。」
連修竹微微一笑。「凌公子,這些日偏勞你費心了,真是不好意思。」
「哪的話呢!應該的、應該的。」他訥訥的說道。
厲柔與陸雲軒兩人,這些日子早已發現凌源對連婉心頗有意思,言語中常不意流露出傾慕之意。今日再見他二人園中談更是信了九成。
她故意問道︰「剛才看你和婉心妨姊談得起勁,你們聊些什麼阿?」
凌源見厲柔神色狡黠,分明是存心想取笑他,才有此一問,但礙于未來的岳父大人在旁,又不能太失禮。
「我……我方才和連姑娘在商量院里所屬的六個大莊子中的冬糧分發和存放的事。」
「喔,是這樣麼。」厲柔知道。「那談得好好的,婉心姊姊干麼又走了呢?想必是你們商量得不投契,拌嘴了,所以她這才氣跑了,是不是?」
「你別胡說!」凌源慍道。「人家連姑娘明理溫柔,我怎會與她拌嘴!」
厲柔還待嘲笑一番,連修竹卻開口笑道︰「柔兒,剛才你才挨你大哥罵呢!這會兒又開始頑皮了?對自己的表哥也這麼沒規矩!要不,你回大廳去,我看你大哥八成還在那兒等著修理你呢!」他見凌源心實口拙,根本招架不了這個伶牙俐齒的厲柔,索性出言替他解圍。
凌源一听,喜得笑道︰「對對對!正該如此。早該叫陸大哥好好修理你了。」
厲柔只挨著連修竹鬧個不停。
其實連修竹已有幾分年紀,看這情景,也約略能猜個八九不離十,何況知女莫若父,他又怎會看不出自己女兒的心思。只是連婉心與陸雲軒的親事告吹之後,他便也看開了,想他們年輕人的事,由得他們自個兒去處理吧!是以也並不太過問這件事。反正時候到了,自然就明白了,他想。
當晚凌源與陸雲軒說了原故,他也極表贊同。
「我與柔兒都早就看出來了,就只等你開口呢!」又想,自己到底是與婉心曾經訂過親,若是同他們一起返回凌霄院難免尷尬。「既然這里也沒什麼事了,過兩日你就帶著厲柔回凌霄院去吧!我也該回楓林山莊去看一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