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到此處,再想起兒子昨晚的神情,不覺心中一動。
一拾頭,正好和凌老夫人對上了眼,彼此心里想的俱是一般,不禁相視一笑。
「若他們兩個真有緣分,那就好了。」凌老夫人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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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柔見了「追風」就再不肯騎別的馬匹,故而他們四人三騎,一路奔去。為了趕時間,也不在大鎮上落腳,直走到天黑了才停馬歇息。生起一堆火,簡單的用了餐。
「婉心,你和柔兒先睡吧!」陸雲軒說道。「凌源,你也是,累了一天,早點睡吧!我來守著這火就好。」
凌源忙道︰「我不睏,我來守夜好了.
連婉心過意不去,也道︰「我看大家都累了,不如我們輪流守夜好了。」
「你們隨便哪一個守夜都可以,反正別找我就行。」厲柔嘻嘻笑道。「我是不行的,白天都會打瞌睡了,何況是晚上呢。肯定更睡得沉。萬一沒注意讓火滅了,引來大野狼吃人,可糟了。所以我還是睡我的去吧!」說著果真就拉過一條毯子,蒙了頭就睡。
「就屬她最沒良心!」陸雲軒失笑,又道︰「婉心,你也去睡吧!不過才一個晚上,明兒個就趕到家了,你還怕我們撐不嗎?」
連婉心想想也對,也就跟著倒頭睡下。
他見凌源在旁,便道︰「反正左右無事,你若當真不睏.就練一套‘白錦劍法’,你好生看著。」
凌源好武,知道他意欲傳授,連忙點頭答應。
陸雲軒拔出長劍,微一抖動,寒光閃閃,隨即一招一式演起來,只見在清月火光之下,那劍式招數時快時侵,所到之處猶如一條白練躍動縱橫。
這套「白錦劍法」看似飄逸,實則凌厲。取名「白錦」,正是指這套劍法使將起來,劍身如布,長短輕巧、無所不至,正好可將敵人籠罩在劍影之中,再一舉擊潰。尤其陸雲軒這一番演練起來,豐姿瀟灑、劍似凌雲,看得凌源如醉如痴,目眩神馳。差點就要忍不住叫好起來。
盡避看得目不暇給,他仍一面瞧著,一面潛心暗記。待陸雲軒一套劍法使畢,他已記下六成,陸雲軒又略加指點撥正.將劍法要訣說與他听。不消多久,他已然領會。
陸雲軒見他領悟得差不多,便任他自去練習。自個兒則在一旁閉目盤膝、練氣調息。
凌源剛學會了這套劍法,哪里舍得擱下?又恐在旁練劍會直到他人,便提了劍遠遠走到一邊,一遍又一遍的練習起來。直到覺得滿意為止。
不知不覺,天色漸亮,他練得全身是汗,眼見不遠處有條小溪,便走過去撓水洗臉。溪水清澈如晶,他一時興起,索性就月兌了衣服,跳下水。孰料連婉心早就醒了,獨自走到溪旁梳洗。’正臨水梳頭,卻忽然見一個人從水里冒出來。她驚呼一聲,手上的銀梳子不慎掉入溪中。水里的人似乎也是一驚,倉皇中嗆了一口水,猛咳起來。
她這時才看清那人原來是凌源。
「凌公子……原來是你!」她見他上身赤果,不由得羞紅了臉,忙轉過頭去。「我……對不住,我嚇著你了嗎……阿!」凌源這才想起自己並未著衣,一時之間,又不知該怎麼辦,只得又潛回水里去。
連婉心乍見他男子壯碩身軀,不免一陣臉紅心跳。雖然只是一眼;但那樣俊秀的容面、結實的胸膛臀膀,和著淋淋灕灕的水珠兒,在朝陽下閃閃生輝,一眼也就夠叫她心旌一蕩。然見他潛了下去,不禁好笑起來。只是她向來知事守禮,為免不便,隨即匆匆走開。
凌源在水里憋了半天,只見水底閃著一件物事,他游過去拾了起來,原來是柄銀梳。
八成是連婉心剛才掉下來的,他便將頭伸出水面,要將銀梳還給她,誰知岸上早已無人。他手里拿著銀梳,站在水里不覺悵然若失。
發了一會兒呆,正待起身時,卻又見厲柔哼著歌兒往這里走來。他要穿衣已是不及,暗自叫苦。
厲柔遠遠見到他赤果上身立在水中,也不以為意,還高聲喚道︰「表哥,早啊!一大清早的,你游水麼?」她愈走愈近,又笑道︰「我听大哥說,他昨晚教了你一套什麼殺白雞的劍法,待會兒你使來讓我瞧瞧吧。一邊說著,一邊彎腰掬水就飲。
「什麼白雞,是‘白錦劍法’啦!」他見厲柔無意回避,便皺眉道︰「柔兒,你先走開。」
「為什麼?」她奇道。「難不成這條溪只準你一個人用?真奇怪。對了,你有沒有看見婉心姐姐?大哥說她也過來洗臉了。怎麼沒瞧見她?」她四下張望著。他臉上一紅,訥訥的說道︰「扼……沒有,我也沒瞧見她。」
「是麼?」厲柔偏著頭說道。「那就奇怪了,難道這附近還有別條小溪嗎?」
「柔兒」凌源著惱厲柔一直在這里東拉西扯。好像沒人似的,也不管他在水里已經泡很久了,就因她檸在這里,才不能上岸著衣。可是她偏偏就是磨磨蹭蹭的不走開,野似存心跟他過不去,故意讓他難堪似的。氣道︰「你沒看見我……我沒穿衣服嗎?你還不走開。」
他哪知道厲柔從來沒把「男女授受不親。的那一套放在心上,更別提她會懂什麼叫作「非禮勿親」了。
厲柔見他忽然凶了起來,卻不明究里。她素來脾氣驕縱,人人都得讓她三分,這時卻莫名其妙的被凌源凶了幾句,登時氣得娥眉倒豎,活著腰,回罵道︰「臭凌源,你那麼凶干麼!你忘記了當日是我幫你,你才能出來的嗎?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家伙!才出了大門、學了一套功夫,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她愈說愈氣。「好好好,你給我記住。」
說著,便從地上撿了幾塊小石于不住往凌源丟去。她從小習發暗器頗有根基,所以這會兒丟小石子的功夫倒也精確。
「哎喲︰哎喲!好痛!」凌源無處可避,只得以臂擋之,但也被打得十分疼痛,他罵道︰「你這個壞丫頭,還不住手。你…你再胡鬧,我要叫人了。」
厲柔格格笑道︰「你叫阿!你叫啊。我偏不住手。」手里卻益發丟上癮來。一時瞧見他擱在溪邊的衣褲,便拾了起來,一股腦地也全給丟到水里去了。「哎呀!我的衣服。你……」凌源要時氣得說不出話來。「哼!」厲柔只朝他伸伸舌頭,搶個鬼臉,然後轉身就跑回去了。
陸雲軒見她跑了回來,問道︰「我遠遠的就听見你在那兒源弟大呼小叫,是為什麼?他人呢?」「理他呢!」厲柔恨恨的道。「也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就凶人家他愛游水便游水,可是人家好好的在那兒洗臉,也沒打擾他,他偏要攆我走開,不許我在那兒。大哥你說他是不是不講理得很?」她雙手環著陸雲軒的腰,嬌嗔道。一會兒他回來,大哥可要替我教訓他一頓才行。」
陸雲軒也听得莫名其妙。「這是怎麼一回事呢?」
「誰知道他一大早吃錯了什麼藥!」厲柔氣呼呼的,但又格格一笑,說道︰「反正我氣不過,便拿石頭丟他,還把他的衣服給丟到水里去了看他怎麼辦?」
「他的衣服?他原來沒穿衣裳麼?」陸雲軒這才恍然大悟,又一跺腳道︰「哎呀!你怎麼能把人家的衣服都丟到水里呢?真是胡鬧!」說著,忙從凌源的包袱里拿了一套衣服,匆匆趕至水邊,好讓他換上。
丙然只見凌源立在水中,手上抓著濕衣,正躊躇要不要穿上.一張臉氣得都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