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成天就會惹是生非,這幾天不準給我踏出房門一步,好好的待在房里練字,听到了沒?」他只能忿忿的道。
厲柔見他真的動了怒,也不敢再辯一句,只像個小媳婦似的蜷在床上淌眼淚。
一副好不可憐的樣子。
「真是的!」陸雲軒狠下心腸,硬是不理會,適自走開。
及至晚飯時,下人們擺了碗筷,正要去請厲柔時,他冷靜說道︰「不用去請她了,這幾天叫廚房另外準備一份,送到朝陽樓給她就行了。」
齊孟元早在莊里听說這件事,心知原委,所以不敢發一言,倒是潘霸剛從外邊回來,一听厲柔不出來吃,忙問︰「怎麼了?柔兒不舒服嗎?」
「還不是你出的好主意!現在連易容堂都不願收留她了。我真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才好!」陸雲軒忍不住又抱怨厲柔一頓。「待會兒你們兩個也過去易春堂看看,勸朱大夫叫他別生氣了。還有,若見到小四還脆在那里,也勸朱大夫饒了他吧。別太責怪他了。」
齊、潘二人對于這種場面早已見怪不怪了,此刻也只是相視苦笑。正要開口勸慰幾句,只見卜鈺拿了一封信進來。
「莊主,凌霄院派人送來一封信。」
「凌霄院?」他微微一楞。
凌霄院與楓林莊同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武林世家,只不過凌霄院位居北方,楓林山莊則盤踞江南,平常兩方人馬少有接觸的時刻,凌霄院主怎會心血來潮,捎來一封信呢?
陸雲軒接過信,看完後卻不發一言。
齊孟元見陸雲軒看了信之後,眉頭深鎖,關切問道︰。莊豐︰「咱們兩家向來沒什麼交往的,凌霄院的人干麼修書過來?他們信上說些什麼?」
「他們想將柔兒要回去。」他將信遞了過去。
「什麼!」齊潘兩人大驚,忙將信接過去看。
「你們自己看吧!」陸雲軒自個兒負著手走到宙前沉思。
柔兒的娘親近屬,終究還是開口了。「這這這,這該怎麼辦才好?」潘霸急得抓耳撓腮。原來凌霄院是柔兒她娘的外家,這下于可真的麻煩了!「不行不行,莊主,咱們得想個辦法才行,總不能真的……」
齊孟元卻接口︰「其實凌霄院說得也有道理……」
「喂!老齊你說的是什麼話,難道你其要把柔兒還給他們不成?」潘霸急得叫道。「這怎麼成?」
「你以為我想嗎?」齊孟元瞪他一眼。「可是再怎麼說凌霄院的人也是柔兒在這世上唯一的親戚,以前他們不知道柔兒也就罷了,如今既然知道了,來向咱們要人有什麼不對?反倒是柔兒待在咱們這里,名不正言不順,沒名沒分的才說不過去。」
「可是……」
齊孟元對潘霸使了個眼色,要他閉嘴,然後涇自對陸雲軒說道︰「凌家在江湖一向頗負俠名,依我看他們這次來函也是一番好意,體諒莊主現下不便立即與柔兒成親,倘若留她在身邊,日久天長的總是有損閨名,即使將來柔兒作了莊主夫人,也不兔落人話柄,所以這才與咱們商量要先將柔兒接過去住,再作打算。」
「我也是這麼想,我相信凌家的人對柔兒沒有惡意……而且這樣做,對柔兒也是比較妥當,只有好處,沒有壞處。」陸雲軒點點頭。「只是……」
「只是莊主舍不得與柔兒分開。」齊孟元一語道破。
他輕嘆一聲。
「屬下擔心的倒是若柔兒她不肯過去。」齊孟元說道。「那倒比較麻煩。若是莊主您心里也認為這個主意可行,柔兒那里可就要多費點心去說服她才是。」
「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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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雲軒已經坐在桌前沉思了半天。
其實這件事在他心里早已掛記許久。當初收留厲柔時,他就派人仔細的調查過她的家世。
她爹厲無極那邊還好,他本就是孤兒,除了收養他的義父「毒魔」之外,並無親人。況且在江湖上他也一向獨來獨往,與旁人沒什麼瓜葛。可是尹若雪那方面就比較復雜了,雖然「水繼山莊」歷經一場大劫,莊里的人大都死絕了,但尹家到底是大族,枝枝節節的親戚可也不少,凌氏一族主掌的「凌霄院」,正是其一。
之前,大部分的江湖正道都瞧不起厲柔的出身背景,加上她又鬧了些事,更是視她如蛇蠍,巴不得離她愈遠愈好,哪里還敢承認與她有什麼關系。如今時間一長,再把一些往事說開,江湖上也就漸漸不再那般排斥她,況且她又與楓林山莊關系匪淺,自然就會有些人開始樂于和她攀親帶戚、稱兄道弟的。
若是別人還好,陸雲軒明白他們醉翁之意不在酒,不是有求于他,便是索些銀兩。只要花錢能了事,倒也沒什麼不好。光是這幾個月來,他們私下就不知花去多少銀子接濟那些個窮親戚。
他只是不好跟厲柔提起,怕她會覺得難堪。
唯獨凌霄院的動向才是最叫他掛記的。
凌家若肯承認厲柔,倒好。厲柔總算也有了真正的親人,若永遠不出面那也沒關系,反正她待在這兒也是好好的。可是如今,凌霄院擺明了要來接厲柔過去,他又心中惴惴,百般不舍。
陸雲軒如此翻來覆去,左思右想,總沒個底。正想著要熄燈就寢時,卻听見有人敲門。
「誰?」他問。
沒人應答。
他走過去開了門,還沒看清來人,先聞到一股淡雅馨香,繼而一個再熟悉不過的柔軟嬌軀投靠在懷里。
我不是說了,這幾天不讓你出房門一步的嗎?」這話雖早在責備,但他的語聲溫柔,再听不出一絲怒氣。「才第一晚你就不听話了?」
厲柔多精,怎會听不出來?看來陸雲軒氣已消,便放了心。此時只是不依的在他懷里嚶嚀一聲。
「人家想大哥嘛」她撒嬌道。「想大哥也不行麼?這我可沒法管住自己。」
其實從雪雁山歸來之後,陸雲軒為了讓厲柔休養身子,便研他在朝陽樓里的臥房讓給她,自己則移居到隔壁的書房,平時也盡量少與她親押。反倒是厲柔不懂事,每每粘在他身上撤嬌,又搓又揉的,老惹得他心癢難捺,偏偏他又不好明說。
陸雲軒听了這話,只得一笑,說道︰「怎麼還沒睡?」他順勢擁著她,輕拂著她的發,貼著她的臉輕輕摩挲著。
「人家睡不著。」厲柔攬著他的腰,仰起臉,正打算為白天鬧易春堂的事,說幾句話討他開心,但見他神色沉重、心事重雷的,便問道︰「大哥,你還在生柔兒的氣啊?」
「不是。」他捏捏她。「真要跟你嘔氣的話,那只怕一輩子也嘔不完的。」他輕笑道。
說得厲柔嗅防一笑。
他見厲柔披著一頭長發,身上穿了件寬大的白袍子,級著鞋,心知她一定是剛從床上溜下來的。唯恐她著涼,便要送她回房。
他將她一把抱起,知道︰「這麼輕!飯都不知吃到哪去了?是不是拿去喂小狽了?」
厲柔嘲了嘴。「人家沒吃飯。」
「為什麼不吃飯呢?」他忙問。
「還說呢!不都是因為你罵人家。你早先對人家那麼凶,人家哪里還有心情吃飯?」
這麼—說,倒像是陸雲軒的錯似的。
「你做錯事,挨罵也是應該的,這跟你吃不吃飯是兩碼子事。」他皺皺眉。「以後不許這樣了。若再叫我知道你賭氣不肯吃飯,我還要修理你。」
「我不管,反正看心情嘍!心情好便多吃些飯,心情不好呢,便不吃了。」厲柔撇撇嘴角。
「你……」
她本就存心氣他,此時眼見陸雲軒臉上略有怒氣,便微微一笑道︰「我只說我不吃飯,可沒說我不吃菜啊!」她格格一笑。「今兒個晚上的梅干扣肉和蓮藕排骨場味道很不錯呢,大哥覺得怎樣呢?」未了,又對他眨眨眼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