泵丈雖然年紀已經不小了,見過的人也不少,可是一眼瞄見這個美人和她的美貓,差點要吹起口哨來了。
「呃,小姐……」他招呼的話都還來不及說,就見程昱舒一個箭步沖出來。
「姑丈,這是我的客人!」他趕緊對薛穎陪笑道。「薛小姐,來,這邊請。」然後一陣風似把薛穎帶進診療室里去。
留下一頭霧水的老板和老板娘兩人。
「人家進來都還沒填資料呢!」姑媽咕噥。「這個昱舒急什麼?」
「你放心!」姑丈笑笑。「她的資料昱舒一定知道。」
程昱舒花了比平常多一倍的時間,將「咪咪」從頭到腳、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遍。
「嗯,一切正常!」雖然他曾暗暗的希望「咪咪」最好是能有一點無傷大雅、不太嚴重的小毛病能讓他繼續為她效勞才好。可惜,它居然健康得連顆蛀牙都沒有。真是的!
等程昱舒送薛穎離開的時候,姑媽和姑丈兩人忙擠到昱舒身邊問︰「她是誰啊?叫什麼?怎麼認識的?」
「緣分和上帝安排我們相識。」程昱舒下巴抬得老高,昂首闊步地走回診療室去。
※※※
棒兩天,程昱舒正在家里傷腦筋該找個什麼理由再去見薛穎。
打預防針的機會不多,要替「咪咪」修毛、剪指甲也是三、四個月才一次的事。其他想要拐薛穎常來光臨的理由,大概就算是兩周一次的洗澡美容了。
以前他打死也不做這些雜事,可是現在情況不同,這些「貓」毛蒜皮的事,可成了他唯一的希望。
他正盤算著,忽然門鈴響了。八成又是哪戶鄰居家里的阿貓阿狗掛急診,直接找到他這里來了。
樓下的管理員是個熱心公益的老好人,對大樓里面上上下下一百多戶的人家了若指掌。五樓的小孩被拎到警察局,他就會指引家長去找十二樓的立委出面關心一下。八樓太太要生產,他也會叫人家去問問七樓的醫院院長,哪個婦產科大夫比較妥當。所以,昱舒搬進來沒多久,就在管理員的大力引薦下接了不少鄰居的生意。
他開門一看。
「薛小姐!」來人令他萬萬意料不到。他先是一呆,然後直覺的反應是——「「咪咪」怎麼了?」
「「咪咪」?喔,「咪咪」沒事,它很好!」她微微一笑。「我是拿蛋糕過來請你吃的。」
程昱舒這才注意到她手里端了一盤蛋糕。
「啊!謝謝!你要不要到里面坐一下?」管它什麼理由,只要能將她的玉足帶領到他面前就成了。
「呃……會不會打擾你?」薛穎有些遲疑。
「不會不會。」他連把門推開了些,欠身讓出路來。
薛穎不好再推辭,于是就進去坐坐。
對一個單身漢來講,他的家還算挺干淨的。這點她倒是意外。
程昱舒約莫看出她眼中的贊許,不好意思地從實招來。「我姑媽替我請了一位阿嫂,她每天都會來幫我整理一下。」
原來如此。她笑了笑。
他拿了一把水果刀,切了一塊蛋糕就吃了起來。「你要不要也吃一塊?」
她搖搖頭。「我今天吃得夠多了。」
「怎麼會有蛋糕?」他問。「你過生日嗎?」
「嗯!」她牽了牽嘴角。「我在公司里已經吃過了,結果回到家里,朋友又送了一個來,我一個人實在沒辦法解決,所以就切了幾塊,分送給鄰居和管理員。」
「那我應該先祝你生日快樂才對。」唉!如果早讓他知道今天她生日,現在就有個好借口可以約她出去吃飯了。背呀!
「謝謝!」她微笑。「對了,你白天是不是在別的獸醫院工作?」
「喔!我在八里的一個牧場當獸醫。」
「八里!」她訝異。「你每天從那兒再趕回來看診,挺遠的呢!」
「可不是嗎?」他聳聳肩。「其實我比較喜歡牧場里的工作,可是又不好意思不幫幫我姑姑、姑丈,只好兩頭跑了。不過,還好這兩個地方的工作並不是每天都很忙的。」
「怎麼你好像不太喜歡待在寵物店似的?」她笑了起來。
「其實也不是啦!」他訥訥地說。「只是在寵物店里面對的大都是一些嬌生慣養的貓狗……我不喜歡人家把動物寵得太嬌貴。那樣只會讓它們愈來愈不像自己,而每一只的同質性都愈來愈高。每回我看到別人抱著一只穿衣服、鞋子的狗,或染了色的貓,就會覺得一肚子火。」忽然想起她也有一只很寶貝的貓,忙說︰「當然,我不是指你……」
薛穎一笑。「沒關系,我覺得你說得很對,動物終究是動物,不該因為各人的喜好,而把它們弄得不倫不類的。」她頓了頓。「……也曾經有人罵過我,說我太寵「咪咪」了……」
程昱舒注意到她提到「那個人」的時候,眼楮暗了下去。
「不會的。」他忙說。「你把「咪咪」照顧得很好,它是我所見過最漂亮的一只貓。」
薛穎听了又開心起來。「我現在知道了,你不喜歡小動物,你喜歡大個子的動物,是不是?八里的牧場養的是什麼?」
「乳牛!有一百多頭的乳牛。」他一提到牛,眼楮就亮了起來。「乳牛很溫馴,出產的鮮女乃就更不用說了。哪天我帶你去看看,你一定會愛上它們的。」
「好啊!」薛穎注意到牆上的時鐘,已經快十點半了。「很晚了,你也忙了一天,我就不打擾你了。」
「別說什麼打擾,跟你聊天真的很愉快。」他親自送她上樓。「謝謝你的蛋糕,還有……生日快樂。」
她笑笑,輕掩上了門。
第三章
「昱舒!」姑媽叫道。「你又拿剪狗毛的推毛器剪頭發,對不對?」
薛穎抱著「咪咪」一進店里來,就听到姑媽在罵程昱舒。
「用了也就罷了,可是每次用完也不知道馬上沖干淨,你看看你,推毛器里卡著全是你的頭發!」她與程昱舒在里面,一時倒沒听見有人進來,所以放聲繼續罵著︰「看看你剪的!簡直跟狗啃的一樣,為什麼你就不肯去理發店好好修一下?難道你窮得付不起理發費?」
「不是窮,而是沒時間。」他滿不在乎地說。「還好嘛!我在美國的時候,同學們為了省錢還不都是互相剪來剪去的,也沒人抱怨剪得丑!」他找了面玻璃,往前一站,一面撥撥頭發。「哪里有像狗啃的一樣!不是我夸口,我的技術……」卻見玻璃中反射出另一個咬著下唇、忍著笑的女子。
薛穎!
天哪,糗大了!
他轉過身來,一張臉立刻紅得像草莓果醬。「呃……咳咳……你來了啊!」
她點點頭。怎麼也不敢開口說話,怕真會忍不住笑出來。
「今天來打預防針,對不對?」程昱舒接過「咪咪」,將它放在診療台上。
她還是只點點頭。
罷才的對話她一定全听見了。她知道他拿剪狗毛的東西來剪自己的頭,心里不知道會怎麼想?昱舒低著頭盡量不去看薛穎,只先替「咪咪」做一些例行檢查,然後準備下針。
此時此刻就很希望自己是催眠大師馬汀,可以對她下指令……忘記你剛才听見的話、忘記你剛才听見的話、忘記你剛才听見的話……
以往薛穎的注意力都會集中在「咪咪」身上,但是今天听了他與姑媽先前的對話後,就無法將目光自程昱舒的頭上移開。
如果是以業余的標準來看,他剪得算是不錯了。姑媽說他剪得像狗啃得一樣,其實有些夸張了。不過,仔細看來,還真是有一些「一齒一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