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去找她,他要……他要做什麼?他能做什麼呢……
剎時間,他頓住了,一個清晰的事實浮現腦海。
他愛她。
那些憤怒、關心、熱烈的親吻,都是因為他愛上了她,在她面前,他不是什麼風度翩翩的大眾情人,只是個為她瘋狂卻不自知的傻子,所以他才放不下她,也只有她的言行才能牽引他的情緒。
他不知道自己何時開始喜歡她、愛她,他甚至沒有察覺,直到這一刻,他想像嘉瑜瀕臨崩潰的模樣,覺得自己也要崩潰了。如果他不愛她,他不會這麼在乎她,不會這麼渴望她,現在也不會這麼的為她心痛。
他發誓,她對他是有感覺的,否則她不會讓他吻她。想到她離開時臉上憂愁傷心的表情……是了,她擔心自己對他的反應,她怕愛上他,更怕他知道真相後的反應,怕她自己會開始依賴他,依賴一個知道她的過去後、可能就會離開她的人。
她真傻!太傻!他不可能離開她。駱勁軍對自己發誓,他一定要找到她,不會再讓她離開!游戲人間這麼多年,這輩子第一次真心愛上一個女人,而他卻笨得讓她離開。
他起身,抓起車鑰匙就往外走,他不知道她在哪里,但即使要把整個台北市翻過來,他也要找到她!
※※※
向嘉瑜一直沒出現,使得事件的發展也越來越離譜了。
她的經紀公司不堪一再被記者騷擾,索性出面聲明他們不了解向嘉瑜的過去,同時希望她趕快出面,給公司一個交代。
這時坐在公車上的小伍想著,嘉瑜不可能就這樣消失,可是,她到底躲去哪了?最近她听到公司內部的風聲,主管們在討論還要不要跟嘉瑜續約。到年底嘉瑜的約就滿了,她真不敢相信,公司居然這樣冷眼旁觀,還要落井下石!
而在嘉瑜的工作方面,因為她遲遲不出現,只好緊急換別的模特兒上場。她原本炙手可熱,但現在許多廠商也紛紛開始遲疑著是不是該換人,他們不想因為嘉瑜個人的事件影響到生意。
鮑司到了,她猶皺著眉下了公車,這幾天為了避風頭,她只能搭公車上下班。她真擔心再這樣下去,嘉瑜的模特兒生涯將提早終結。真是不懂,那些媒體記者為什麼非緊咬著這事不放?這麼悲慘的消息曝光,會帶給他們快感嗎?
不,小伍知道不是事件本身,而是嘉瑜的名氣和神秘,吸引了那些愛湊熱鬧的好事者以及嫉妒她的人,還有一些自以為是正義使者、愛扮演審判角色的人,等著看她會有什麼下場。
整個社會就是這麼可悲,她只希望嘉瑜不會受到太大的傷害。
快走到門口時,她見到那里聚集了一堆人,鎂光燈閃個不停,忍不住快步上前。難道嘉瑜出現了?
走近一看,原來不是嘉瑜,是許愛梅跟幾個模特兒,她們正對著記者說話。她困惑的上前,許愛梅有什麼話好跟記者說的?她跟嘉瑜幾乎沒有交集。
「所以愛梅,你認為向小姐的確怪怪的?」問話的人是一個小八卦周刊的記者。
許愛梅穿著端莊,臉上表情嚴肅,其實她的心里早樂歪了,死對頭遇到這種事,她簡直開心得想唱歌。
原來,向嘉瑜充其量也不過是個沒父沒母的孤兒,爸爸是虐待狂,媽媽是神經病兼殺人犯,這樣丟臉的背景難怪她不敢拿出來說,還敢整天擺出那副驕傲的臭臉,現在可好,大家都知道她的過去,看她還有什麼好囂張。許愛梅得意的想著。
「嗯,其實我也沒資格說什麼,不過跟嘉瑜幾次共事的經驗里,我必須說,她的個性真的怪怪的。不但不理人,有時候還會亂發脾氣、亂罵人、瞪人,我們都好害怕。」許愛梅一派優雅的回答,身邊幾個小牌模特兒點點頭,七嘴八舌的附和著。
「所以她確實受到父母的影響。愛梅,你想想看還有沒有什麼異狀?譬如暴力傾向等等。」另一個記者好興奮,她邊問邊寫下聳動的標題——「有其母必有其女?」
小伍氣得快瘋了,這些人真可惡,他們現在等于是在努力把嘉瑜塑造成一個心智不正常的神經病!她再也忍不住的撥開人群,大聲罵許愛梅,「你太過分了,大家都是同事,為什麼要落井下石?」
許愛梅驚訝的眨眨眼,她的表情柔弱,像是不堪一擊。「小伍,你別這樣說,我只是說實話而已。」
記者們听到小伍兩個字,立刻叫攝影師拚命的拍她,同時擠到她身邊,麥克風也紛紛湊上前。
「伍小姐,你是向嘉瑜的經紀人,請問她現在在哪里?你對這整個事件有什麼看法?她為什麼不出面?是不是另有隱情……」
小伍瞪著那些記者,嘉瑜就是被這些唯恐天下不亂的人給逼得走投無路。她表情嚴厲,大聲的說︰「無可奉告!」之後她推開記者,直接跑進公司,把他們甩在門外。
其實憂心的小伍根本無心工作。嘉瑜脾氣壞又自我,但她並不討厭她,她雖然不會做人,但有時候她還真欣賞嘉瑜,因為她根本不甩旁人是什麼身分,討厭就是討厭。自出社會以來,她沒遇過比嘉瑜更坦率的人。
可現在,她在哪里?小伍有些感傷的眨眨眼。事件爆發後,很多同事都勸她跟嘉瑜趁早劃清界限,省得惹上麻煩。她真想對她們咆哮,全是一群只會保護自己的人,根本不顧嘉瑜死活。
她拿出手機,撥了電話。「喂,勁軍嗎?沒有,嘉瑜還沒找到,我想問你消息……你也沒找到?」她沉默了,「好,保持連絡。」
此刻的駱勁軍放下公事,整天開車穿梭在大街小巷里,他查過所有電話簿上記載的飯店、旅社,完全沒有她的名字。他像瘋了一樣的尋找她,但始終沒有她的消息。
嘉瑜究竟會在哪里?他想著,她會不會想不開?不會的,她總是自我、傲慢得氣死人,不可能因為這個挫折、打擊就尋短見的。
盡避這樣安慰自己,駱勁軍卻不敢看電視,也不敢看新聞,他怕,怕听見哪里又有浮尸,哪里又有人自殺,生怕那天一別後真成了永隔,他不能失去嘉瑜。
頹喪的走出最後一家旅館,他真的把台北市的旅館翻遍了,但還是沒有嘉瑜的行蹤。她沒有朋友,沒有愛她的親人,這樣的她能跑去哪里?
他懷疑,一定是嘉瑜吩咐所投宿的地方不能泄漏她的行蹤,但是事情鬧得這麼大,好事的人這麼多,一定會有人注意到她,把她的所在地泄漏出來,可為什麼沒有?難道她真的……
他突地呼吸一窒,某種無助、失落的可怕感攫住了他,此刻,他頓覺人生失去了所有意義!他深呼吸一口,趴在方向盤上想著,一定還有什麼地方漏了找。抬起頭,他見到電線桿上貼的紅條子,「吉屋出租」!
對了!嘉瑜的舊房子賣出去了嗎?如果沒有,她很可能是搬回去那里住了。他立刻打電話問小伍,小伍說並不清楚,然後她興奮的告訴他那舊公寓的地址,希望他趕快去看看。
駱勁軍欣喜若狂,他有預感嘉瑜一定在那,于是他立即開快車前往。不久,他下車循著地址找到了舊公寓樓下。
這真的是棟好老的公寓,舊得連樓下大門都壞了,門戶大開。也幸好是這樣,他才方便進去。上了樓,他嘴巴發干、心跳急速,嘉瑜一定在這,她必須要在這,不然她真的要將他逼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