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就看,別整個人貼上去。」龔誠然皺起眉,不喜歡他過份親匿的動作。
粘旭升依言退後兩大步,若有所思的望著他,嘴角浮現一抹頗有深意的笑。
「干麼,我說錯了嗎?她剛開完刀,應該好好休息靜養,我只是不希望你吵醒她。」面對好友的目光及笑容,他莫名的緊張起來。
「是嗎?我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喔!」粘旭升套用他方才說過的話,笑得不懷好意。「從實招來,該不會是這絕世美女讓一向守身如玉的你色心大起、一見鐘情了吧?」
報誠然怔住。一見鐘情?以前的他,或許會嗤笑好友問了一個愚蠢又無聊的問題,但現在,他不但笑不出來,還認真的陷入思量。
「你當真啊?」這下換粘旭升愣住了,「誠然,除了護照上的資科,你根本對她一無所知,這種荒謬的事不會發生在你身上吧?」他總愛在口頭上開玩笑,沒料到這回居然被他誤打誤撞的瞎蒙到了。
一向對愛情要求認真絕對,甚至可以稱得上嚴謹的誠然,竟然會對一個認識不超過五小時的女孩一見鐘情,這可真是叫人跌破眼鏡!
報誠然抬起頭朝他露出苦笑,視線轉移到封敏敏臉上停下。「我不知道,如果我明白自己的感覺,就不會露出這種表情了。」他自嘲的說。
「我的天啊!」粘旭升一臉不可置信,「你確定你沒傷到腦子?還是我的听覺出了問題?在商場上以精明冷靜出名的人,居然會說出這種話!誠然,你是公司的大頭目,我們這些小嘍還要仰賴你的英明領導向未來邁進,你千萬要保持頭腦清醒睿智。」
「說到哪里去了你!」龔誠然揮揮手,忍俊不住的笑開來。「就算我真的對她一見鐘情,也和公司的事不相干,你的聯想力可真強。」
粘旭升擺出一副不信任的嘴臉。「天知道等她醒來,事情又會有什麼意想不到的變化。」
「怎麼說?」他笑問。
「例如……說不定她是某個黑幫老大的獨生女,老爸為了找尋失蹤的寶目女兒,出動各路英雄好漢追殺捉拿你!」他隨口掰了一個情節。
報誠然真不知是該大笑還是該生氣。「我看最適合你的職業不是廣告企劃,而是電視台編劇或言情作家。屈就在我這小小的廣告公司,還真埋沒了你的才能。」
「你終于了解我為友情而犧牲自身天份的偉大情操了吧!」聞言,粘旭升得意了起來。
報誠然再度露出無奈的苦笑。果然,旭升不是他能逞口舌的對象,他還是乖乖閉嘴才算上策。
「凱爾,怎麼大半天都不說話?在想什麼?」李韶澐躺臥在一名俊秀的黑發男子大腿上,姿態宛如一只備受眷寵的貓兒,那象牙色澤的指甲,在他的寬闊胸膛上緩緩滑行。
凱爾.麥肯一掀眉,眼中赫然透出碧綠色的光芒,那俊美的容顏配上一雙碧綠如深海般的明眸,更是讓人心蕩神馳,移不開注視的目光。「沒什麼,只是有點擔心Artemis,她已經三天沒消息了。」他將她的手輕輕撥開。
「有點擔心?」李韶澐斂下眼睫輕笑出聲,起身離開他的大腿,赤足步下淺棕色地毯。「你用錯形容詞了吧?」她語氣中帶著嘲諷意味。
凱爾微微一笑,半帶點挑釁的望向她。「沒錯,我的確‘非常’擔心她,而且還打算在台灣待上一陣子,直到Artemis平安無事的歸來。你對我的決定有意見嗎?」他起身走到酒櫃前,為自己倒了杯伏特加,輕輕晃動杯中的褐色液體。
「一陣子是多久?十天?還是一個月?」李韶澐不以為然的回望他。「Artemis不是初入行的新手,她有足夠的能力完成任務和保護自己,就算出了任何意外,那也是她的命,別以為你留在台灣就能保證她安全無虞。更何況,總部還有很多事等著你回去裁決處理。」
「你太小題大做了,」凱爾淺酌了一口酒,態度依然漫不經心。「一切我自有分寸。吩咐杰克馬上出發到馬德里解決那群佣兵,至于其余無關緊要的小事就交給你。」
「不!」李韶澐冷著臉搖搖頭。
「你說什麼?」凱爾吃了一驚。韶澐是他如影隨形的好助手,從來,她都是絕對遵從他的命令,萬萬沒料到竟會听到她的拒絕。
「我、說、不!」她加重語氣重申一次。「除非你答應跟我回倫敦,否則我不會再幫你任何一件事。凱爾,如果你以為Artemis會因為你拋下總部守著她回來而感動,那你就太天真了!」
「你說完了沒?」凱爾在一瞬間收起漫不經心的調調,面無表情的盯著她。
她很清楚,這是他發怒的前兆,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她始終默默守在他身邊,正因如此,無論他是生氣、快樂或是傷心,她總能一眼看穿;但是他呢?恐怕連她今天穿了哪件衣服,衣服是什麼顏色,壓根沒注意到。
這就是一個女人的悲哀吧?明知道他深愛另一個女人,卻又無法停止內心深處對他的愛意一再氾濫成災。
李韶澐牽強的一笑。有些話,她已經隱忍太久,這一次,她一定要點醒他的心和眼。「你真是個不折不扣的懦夫,你根本就不敢面對現實,對不對?就算你對她用情再深、等她再久,她也不會對你有任何感覺,我是局外人,看得比你還清楚,你別再執迷不悟了,敏敏不愛任何人,更不可能愛……」
凱爾手中的酒杯,不偏不倚的砸上她身後的牆,褐色的液體自雪白的牆蜿蜒流下。
她不為所動的杵在原地,毫不示弱。「你真正想砸的是我而不是那一面牆吧?為什麼要改變主意?」她什麼也不怕,就怕他深陷泥沼忽略了身邊真正關心他、愛他的人!
「我不想傷你,大門的位置你很清楚,快滾!」他碧綠的眸光閃爍不定,透出隱忍的怒氣。
「如果我說不呢?」她倨傲的揚起下巴。
凱爾微眯起眼,唇邊泛起一抹冷硬的笑意。「你比誰都清楚,以我的技術,從這個距離開槍,命中心髒的機率是百分之百,而且,我絕對不會手軟,你想用自己的命賭一賭,還是馬上從我眼前消失?」
李韶澐忍不住發顫。她不是怕,而是心寒;她看得出來,他不是在開玩笑,在他的心里,原來她是一個可以隨時一槍解決、微不足道的卑下助手。
「我懂了,明天早上十點鐘飛往倫敦的班機,要離開或留下,由你自己決定。」她勉強支撐住自己,力持鎮定的走了出去。掩上門後,卻再也止不住心碎的淚水,無聲無息的滴落。
第二章
「你說什麼?喪失記憶!」龔誠然一反平日的溫文模樣,此刻正橫眉豎眼的瞪視眼前的白袍醫師。
「我……我……」醫師顯然被他駭人的嘴臉嚇著了。
「喂喂,你別這麼激動,總得讓醫師解釋清楚呀!」粘旭升在一旁緩和他的情緒。
醫師拋給他一個感激的眼神,謹慎的斟酌字句,「龔先生,真的很抱歉,目前的情況實在是我們始料未及的。封小姐剛送來醫院時就經過詳細、縝密的檢查,可以確定除了右月復部的兩處槍傷之外,並沒有任何腦震蕩或頭部瘀血的異常現象,所以,這種情況很特別,現在只能初步判定這是所謂的‘原發性記憶障礙’,病患經歷過嚴重的身、心打擊後,自動將不願保留的記憶剔除或隱藏,也就是選擇性的記憶喪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