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真的欺騙了嬸嬸的感情嗎?」
梅以勤搖搖頭說︰「他對她根本毫無感情可言,從小大哥花在書本上很多心血,看到他時幾乎都在念書,他們之間達交談都數得出次數來,而且談話也少有交集,就算勉強結合也是一件痛苦至極的事。」
「她願意忘掉過去,心甘情願的嫁給您嗎?」
「也是被逼的,我和大哥相比簡直可說是沒有出息,可是誰叫老天安排她是咱們梅家的童養媳?就只好認命了。」
「我後來又怎會到育幼院去的呢?」這是她最想了解的。
「大哥他們過世時你才三個月大,因為不適長途旅行,所以把你留在台灣,使你幸免于難。」
對于這段毫無印象的身世,梅英若听得出神。
「發生那樣的事大家都痛苦,尤其是我父親,更是悲痛,老天竟是如此捉弄人,讓他最優秀的兒子喪生了。當時你是交給你嬸嬸照顧的,因為家里只有大哥和我兩兄弟,無其他姐妹,所以我和你嬸嬸婚後,順理成章的負起養育你的責任。後來英雅和英欣接著出世,都是不正常的孩子,你爺爺又中風,再加上家中的祖產和田地全被你嬸嬸賭光了。」梅以勤說到這里又是老淚縱橫。
梅英若從不知道她的家庭還有這麼一段復雜的過往,而每個家族份子竟都無法改變命運的任它擺布。
「怎會讓嬸嬸有機會變賣祖產呢?」
「她偷拿的。那時候她的心情十分不好,生了兩個智能不足的孩子,你父親變心的舊傷……這些都使她痛苦,她更不可能留在家中照顧一家老小,就出去賭,贏錢很難,但要一直輸錢卻很容易,以致所有的財富皆被她輸得一干二淨。」
這樣的結果該怪誰呢!嬸嬸嗎!听起來她也是個可憐的女人。
「後來你嬸嬸回家了,她說她無法照顧公公、兩個自己的孩子,又分神照顧你,家里的僕佣也都遣散了,所以她要求我把你送走,本來我十分反對的,但經過幾天的考慮之後,我才同意了她的提議,因為與其讓你住在這樣凌亂的環境里,不如讓你試試其他的路,也許你的命運不會受到這一連串的不幸所影響。所以在你三歲那年我把你送到愛光育幼院,剩下來的事情,你大約應該都有印象了。」
也許她應該好好謝謝叔叔和嬸嬸,如果他們沒把她送到愛光育幼院,她也不會因為院方失火,災後被送往瞿莫臣待過的孤兒院,進而認識他、暗戀他,接受他的幫助完成大學教育,甚至與他相愛結繼成了夫妻;很可能的情況是,她為環境所迫提早工作,而現在可能只是個被生活所折磨的可憐女子。
原本外面飄落的細雨,竟在頃刻間形成傾盆大雨,而梅以勤的房子里早已下起小雨來,他起身到房間拿了很多裝水的器皿,分別在漏雨之處接水,或許是雨聲太大,三個孩子爭相從房間跑出來玩。
看著孩子們的不知憂慮,他無奈的說︰「最慘的是,下個月這房子就得拆了,到時還不知道何處可以容身?上個月你給我的十萬元,也讓你嬸嬸領走了……」
梅英若安撫他,「不要擔心!叔叔,我會想辦法,我不會讓你們露宿街頭的。」
是的,無論如何的困境,她都會想法子度過的,那天她標下來的會還有二十萬左右,她可以先替叔叔找個房子安頓他們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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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亞宣剛從巴黎回到台北,內心真的平靜了很多。
生平第一次出遠門到國外去,她不是為工作,而是為了散心,為此她還特地向冉飛請了假。而且一回台灣,就立即投入新片的開拍,她想很多事都可以靠時間沖淡。
說來也不是她轉了性,不再與藍京介聯絡了,而是她在出國這段期間冷靜細思後,深知愛不能勉強這道理。
尤其當她努力了這麼多年,仍然得不到任何回應,明明他所喜歡的人並非像她這樣的人,而她又老是繞在人家的視線之前,久了不說惹人嫌,連她都愈來愈看不起自己了。
選擇不再打擾他,剛開始做時,她的心很苦澀,好幾次忍不住想找他時,都是靠意志力度過去。當然,漸漸的,她相信她會習慣的。
人們不都說時間可以沖淡一切嗎?
在這一段想要有所遺忘的歲月里,黎亞宣全心投入工作,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她想要避開的人,竟然也出現在好友江芷薇的婚宴上。
宴席百桌當中,其中一桌正熱鬧滾滾的作鬧洞房前的暖身運動,猛灌新娘新郎酒,看起來應該是新郎的大學同學。
黎亞宣隨意掃過那桌客人,心頭猛然一顫,那不是藍京介嗎?
不會那麼巧吧?他也是新郎的同學?
未到散場她即先行離開,一個人踝踴獨行于敦化北路上,正在出神冥想之際——
「亞宣。」聲音很輕,很近,很熟悉。
黎亞宣回過頭一看,「京……京介,這麼,你也在逛街嗎?」她語音微顫,說不出來的緊張。
「不是逛街,我在跟蹤你。」
是的,他們已經快兩個月沒聯絡了。
這些日子以來,藍京介十分不習慣,他好幾次打電話給黎亞宣,對方不是說她請假,就說是出國去了,以前他未刻意留下她家里的電話,因為他總是對她的感情漫不經心。
但是不論他如何的拒絕,她還是會出現。
直到最近,她好像失蹤了似的,本來他想︰這樣也好,這不就是你一直希望的結果嗎?現在人家正如你意的消失了,為什麼還會悵然所失呢?
他的心情是矛盾的,當擁有時,可能不會注意對方的美好,但是當失去時,卻又想念萬分。
而這就是人性。
這段期間,他想亞宣的時候多,想英若的時候少,又意味著什麼呢?
也許被人愛著是一種虛榮吧。
黎亞宣猜想著,莫非剛剛在宴會中他也看到她了?
一定是的。
「跟蹤我?需要嗎?以前好像都是我在跟蹤你。」她說完後自嘲的笑了笑。跟蹤他,只是一種比喻,有些反諷自己從前的一往情深。
藍京介主動提議,「不介意今晚作個伴,陪你找尋靈感吧?听說冉飛最近有個新片子要開拍。」「如果我說介意,你會消失讓我清靜嗎?」
「怎麼了?我們不再是朋友了嗎?」為何她會如此反常,不同以往?
黎亞宣冷靜的回首,「最好不要再做朋友了。」
「怎麼了?」
她回過頭定定的看著他,「你今天只會問我怎麼了嗎?」
藍京介有些被她驚嚇到,因為她未曾用這樣的口氣同他說過話。
「我只是想知道,你為什麼不要我這個朋友了?」
「理由很簡單,那就是我不想和你糾糾纏纏下去了。」
「為什麼?」
又是為什麼。
「我愛你時,你問我能否不纏你;我說不想和你糾纏下去時,你反問我為什麼,那麼我想請問你,你問的這問題不是前後矛盾、十分可笑嗎?」
藍京介被她這句話弄得啞口無言,別說她覺得矛盾,就連他也被自己給弄糊涂了。
「我只是不想失去你這個朋友。」
黎亞宣被他那有些心碎的表情給深深的吸引,她的決心還是禁不住見到他的痛苦,于是說︰「好吧,那就做你的朋友,如果這只是你想要的,我可以配合。」
對她,藍京介剎那間有種失而復得的感受。「相信我,我們會是很好的知己。」
「別對我要求太多,能成為朋友已是我目前最大的挑戰,請你別對我做太多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