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青雲靜默不語,她的一席話,他竟找不出任何字句反駁。的確,莊主心狠起來,可是絕情絕義。
半晌,談青雲才緩緩道︰「我想是我認錯人了。你絕不可能是她!」她?她是誰?」難不成他說的是殷紅袖?
談青雲微撇頭,表明了拒答。
「神秘兮兮的,難不成是你心愛的女人?」她開玩笑道。
「不是。」他快速否認。雖然莊主不喜歡她,但她仍是莊主名媒正娶的妻子,縱使她已逝去,他也該謹守本分。「請你不要侮辱夫的的貞潔!」
夫人?
他還真認出她!只不過……「你緊張什麼!不過是開個玩笑罷了。」她聳聳肩。
「夫人的名節是不容許任何人開玩笑的。」正經嚴肅的拋下這一句話,談青雲轉身離去,他定是認錯人了,溫婉的夫人不會開這種玩笑的。
望著談青雲漸漸消失的背影,刁兒突然覺得可笑又可悲。
靳家莊內竟還有人認為她貞潔?不是大家都認為她是嫉妒心極強、心狠手辣置人于死地的女人嗎?
輕嘆了聲,她轉過身,看見前頭慢慢走來一位她不想見到的人。不過既然踫見了,她也不會逃之天天,于是她挺起胸膛走向前。靳老太君見刁兒無停下腳步的打算,反而擋在刁兒面前。
刁兒一臉似笑非笑,直視靳老太君。
靳老太君銳利的眼掃量眼前女子。這就是錦兒說的,兒子帶回來的女子嗎?好面熟呀……
「我們見過面嗎?」
「我沒印象。」刁兒語氣不善。
靳老太君不悅地眯起眼,語氣嚴厲,「這就是你晚輩對待長輩的態度嗎?」
刁兒哼了一聲。「本姑娘肯應你的話已是給你面子,你不要得寸進尺,倚老賣老。」她也曾尊敬過眼前這位老人,但她卻是把她逼向死路的凶手之一。對她,她還需要尊敬嗎?
靳老太君從未踫過有人敢對她如此不敬,怒從中來。「反了、反了!劍星怎會帶你這種不遵禮教的女子回來?」
「這你可就要問靳劍星了。我也不知道。」刁兒高傲地揚起下巴,頗有一股挑釁的味道。別說靳老太君覺得奇怪,連她自己也不懂,靳劍星到底是看上她哪一點?
靳老太君對于刁兒無禮的態度重重哼了一聲。眼前這名女子言語、態度上不但沒有女孩子家該有的禮教,氣質也亦正亦邪,不像是出自好人家。
她瞪了刁兒一眼,邁著老步離去。
微微側過身,刁兒望看著靳老太君顫巍巍的背影,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感覺,也不知道是恨是怨。
憑良心說,之前靳老太君對她不錯,把她當自個兒女兒疼,而她也曾把她當作親娘看待。只是為什麼靳老太君就是不相信她的話,甚至還要將她置于死地?她真的明了真相嗎?
深吸口氣,她平復翻騰的心情,旋身走離。
靳老太君氣沖沖地來到太平閣,一進門便責問兒子的不是。
「星兒,你什麼女人不好帶,帶了一位邪里邪氣、說話不知分寸,態度又高傲的女人進來!」
靳劍星氣定神閑的望著怒氣沖沖的老人家,嘴角微揚,雲淡風輕地道︰「刁兒的個性不受拘束,孩兒想她並沒有要惹娘親生氣的意思。」他並不訝異娘親會上太平閣質問刁兒的事,對娘親不滿刁兒也在他意料之中。娘親喜歡的女人是賢淑良德、進退得宜;刁兒不將任何事看在眼底的個性,娘親決計不會喜歡。
靳老太君利眼半眯,嚴肅地問︰「替她說話?敢情你看上人家了?」「不錯。」靳劍星坦然回答。
「你想氣死我是不是?盡看上不三不四的女人!先是辛迎香,後是這名妖女!」他就不能正正經經的找位大大方方、溫柔敦厚的女人嗎?」
靳劍星心中不滿,但礙于眼前這名老人是他的親娘,他也只好將不快壓下。不過……
「娘,請您不要把刁兒和辛迎香混為一談。辛迎香不過是顆棋子,刁兒可是孩兒看上的女子。」
「荒唐!」靳老太君怒聲斥喝。「她坐不起靳夫人這個位置!」所謂娶妻必娶德,依她看來,那名妖里妖氣的女子說不定連三從四德是什麼也不知道,憑什麼進靳家莊!
「坐得起坐不起,端看孩兒決定。」娘親的話再度挑起靳劍星的怒火。見到娘親不快的表情後,他緩了緩語氣,聲調平靜道︰「娘,請您別再逼孩兒做不想做的事,尤其是孩兒的婚事。」他加重最後那一句話。
靳老太君想說些什麼,話到舌尖卻是說不出口;三年前媳婦兒的教訓她可還沒忘記。
很奇怪,人總是在受傷過後,還會不由自主地回到曾受傷的地方。
刁兒望著眼前的一片空地,這兒以前有間小屋,有個小庭院,這里叫做殘雲居,而曾住在這里的女人叫做殷紅袖。
她嘴角揚起淡淡淺淺的微笑,那笑既諷刺且傷心又悲衰。離開靳家莊後,她從沒想過自己還會再回來這個地方,而且還是在這種情況下回來——被靳莊主給擄回來。
想想,人生還真像是一場戲,是喜是悲,是死是活,皆由不得自己。
「怎會來這?」她背後響起沉穩的問話。
她並不訝異他知道她在這兒。這麼多人跟著她,他想知道她在哪處游蕩是易如反掌。
收起怨嘆,刁兒轉身面對他,裝傻的憨笑道︰「這里不能來嗎?」她單純甜美的笑驀地激蕩了他內心深處的沉睡靈魂,他發覺她比前幾刻見到她時更美了。
靳劍星上前一步,深邃的黑眸夾帶著深情,情不自禁地月兌口而出,「古人言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可我發覺才幾刻沒見著你,你出落得更美、更野,更令我傾心。」
刁兒先是為他深情的眸怔住,接著因他的話又是一陣錯愕,之後全身泛起一陣又一陣的寒顫。
若不是親耳听見,打死她,她也不會相信,眼前這名看似多情的公子哥,和她之前認識冷酷無情的靳劍星是同一人。
她粉臉一沉,不悅又不屑地道︰「請你不要說那些惡心的話,听了就渾身不舒服!」
像是被侵犯的顯現惱怒,令她不馴的小臉更增添一抹野艷,更令靳劍星為之著迷,同時也在心中下了決定一定要得到她,不管是她的人,還是她的心!
靳劍星冷淡的掃了一眼眼前空地,視線再轉回她身上時,又變得柔情萬千。「這里是靳家莊的地盤。」
「嗯。」刁兒應了一聲,沒再多言。
「不覺得奇怪,不想知道原因嗎?」可是很少有人家會把空蕩蕩的土地閑置不用的。
「奇不奇怪、知不知道,都不關我的事。」對于靳家莊的一樹一木,她都不會有太大興趣。
「你很特別。」人大都有好奇心,尤其是女人,很少有像她這般不將世上事看在眼底的女子。
特別?哼,可笑!三年前他怎不覺得她特別?
刁兒微微側過身望著那一片空地,順著他的意道︰「既然你想要我問,那我就問吧。我說你們靳家莊還真富裕,這一大片空地寧可放著荒廢,也不拿來做其他用處。」
瞧出她只是順他的意而問,靳劍星不由得嘴角一彎。
他笑道︰「這里以前是個獨立的庭園竹屋,叫做殘雲居,後來被一場大火燒得精光,這里也就空了下來。」
「為何不重建?」她的口氣像是事不關己。
「因為我覺得沒有必要。」
沒必要?
刁兒眉一揚,望著他,充滿不解。
靳劍星又笑,「會住在殘雲居的,不是靳家男人不愛的女人,就是犯下大錯的女子。我不希望我身旁有這種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