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這我可不知道。」話中難掩譏諷。
做個深呼吸,高芸柔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你不會無聊到專程來找我吵架吧?」她想跟他把話說清楚,這樣劍拔弩張的氣氛讓她覺得相當壓迫。
「當然不是,我是專門來听你的解釋,誰知道,竟會這麼湊巧看見依依不舍的十八相送。」
原本也一直想找機會和何士穎解釋清楚的高芸柔,在听見他這番酸辣揶揄的言語後,頓時覺得胸口一陣抽痛,痛得她連解釋的念頭都沒了,在兩人根本無法相互信任的情況下,任何的解釋都是多余的。
黯然神傷地垂下雙肩,高芸柔疲憊地說︰「隨便你怎麼想吧!我也沒什麼好解釋的。」
何士穎一驚,直覺告訴他,高芸柔似乎想放棄這段感情。
「什麼意思?」銳眸微眯,黑暗中的他看起來像是一頭蓄勢待發的黑豹。
痛徹心扉地瞅著何士穎,她緩緩地說︰「我累了。」
沒有理會他的愕然,高芸柔無力地轉過身去,一步步走向家門口。
「小柔!」
斑芸柔的腳步因為他的呼喚而頓了頓,她奢侈地期望能听見久違的甜言蜜語。
「我下星期就要回美國了。」他希望她能跟他一起回去,卻說不出口。
「然後呢?」高芸柔問得既小聲且不確定,她不知道經過這樣的一場誤會之後,他們這段感情是否還有繼續下去的可能?畢竟除了戴在手上的戒指之外,他們並沒有任何的信物。
「然後?」何士穎不悅地挑眉,他以為這樣的意思已經夠清楚了,他在暗示她該是收起脾氣跟他回美國見他父母的時候了,而她居然還問得那麼雲淡風清,仿佛他們之間早已沒了承諾。「你……自己看著辦吧!」
垂在身側的拳頭握了又松,何士穎等不到她的妥協,心中的某個角落因此崩塌。
相同的,高芸柔等不到他的慰留,頹然地邁開了沉如千斤的步伐,不發一語地走回了自己家中。
一個傲慢,一個執拗,兩人的個性在互不妥協的情況下僵持不下,弄得感情愈來愈僵凝,形成了一道裂縫。
何士穎近乎絕望地看著手表,再過不久飛機就要起飛了,但是他還在機場大廳徘徊,環顧四周,到處都是人,獨缺他心中所系的那一個。
「打通電話給她吧!也許她被什麼事給耽擱了也說不定。」前來送機的左辰偉好心地提出建議。
「不用了。」收回了梭巡的目光,何士穎故作無所謂的模樣。
「什麼不用了!」左辰偉受不了地大吼。「想見她就打電話給她,告訴她你在等她,你想帶她去美國,干嘛這麼婆婆媽媽的!」他實在看不下去了,明明彼此相愛的兩人,卻沒有人肯稍做退讓,這樣下去,感情不出問題才怪。
「拿來!」他一把搶過何士穎的手機,想打電話給高芸柔。
「你少自作主張。」趕在左辰偉按下通話鍵前奪回手機,何士穎眼神凌厲地瞪著他。「她如果還想要這一份感情的話自然會出現,反之,如果她已經厭倦了,強迫她跟我一起回美國並無多大意義。」
思及那晚高芸柔在說「我累了」時的漠然表情,何士穎不由得心亂如麻。
終于到了不得不離開的時候了,高芸柔始終沒有出現。
提起行李,何士穎萬念俱灰,再一次環視機場大廳,他所期待的身影自始至終都未曾出現,心中一陣抽疼,握在手里的兩張機票被他捏得變形。
嘆了口氣,他拍了拍左辰偉的肩膀,沉重地說了聲︰「再見了。」何士穎義無反顧地往前走,他本以為這趟旅程可以不孤單的,不料,終究還是獨行。
在經過垃圾桶時,何士穎的腳步頓了頓,遲疑了半晌,他還是將其中一張機票揉捏成團丟人其中。
其實目送何士穎蹭踴獨行的並不只有左辰偉一人,高芸柔早已來到機場,她一直躲在角落,在她的腳邊還放著一只行李箱,她天真的想著,若是何土穎還願意讓這一段情繼續的話,那麼她會立即飛奔至他懷里,與他一起回美國。
然而,在看到他阻止左辰偉打電話的那一幕之後,她恐怕自己的出現只會自取其辱,于是,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至愛離去,盡避心痛如刀割,她仍倨傲地忍著淚水不肯流下。
時光荏苒,一眨眼就是兩年多後。
何士穎再次踏上台灣這塊令他心慌意亂的土地,因為這里有個舍他至今仍魂牽夢縈的女人,只是,他不確定那個女人是否也同樣情牽于他。
甩了甩頭,何士穎強迫自己別再去想那些往事,他這次是受母校之邀,專程回來為即將畢業的建築系學弟妹演講。
其實他大可以推掉的,以他的名氣,區區一場校園演講壓根請不動他,更別提他根本不看在眼里的車馬費了。
不過,他還是來了,原因是邀請人的名字是陳之珊,他記得這個名字,那是當年跟在高芸柔身邊愛喳呼的女學生,他想從她身上得到一些有關于高芸柔的訊息,所以他毫不考慮地答應了。
在熾熱的仲夏夜,T大的禮堂里擠滿了學生,除了建築系的學生之外,還有其他慕名而來的旁系學生,大家都想一睹這位集才氣與外貌于一身的學長的風采。
何士穎演講方式幽默,肢體語言生動,震天價響的鼓掌聲與叫好聲差點把禮堂的屋頂給掀翻了。
演講結束,陳之珊帶著何士穎避開索討簽名的人潮,安全地來到校園的某個僻靜角落,忽然專注地看著何士穎。
「看什麼?」勾起一抹笑,何士穎好奇地回視她。
「我終于明白了,為什麼你會在芸柔姐的心中佔據了那麼大的位置,原來你還真不是普通的萬人迷。」
一听見高芸柔的名字,何士穎忽地鎖眉斂笑,心情也變得躁動。「她……還好嗎?」終于問出了他一直藏在心中的話。
「我還當你都不會問了呢?」
原來不是不會問,而是要她來開頭,真是的!怎麼兩個人的脾氣都一樣拗呢?
但笑不語,他看得出眼前這個女孩的性子很雞婆,相信不用他開口問,她自然會說出他想知道的事。
「她啊……」陳之珊故意把話尾拖得很長。「我勸你最好抽空去找她,否則,我怕你會後悔一輩子。」
「她出了什麼事?」言詞中透露出藏不住的擔憂。
「這個嘛……怎麼說呢?我認為你還是親自走一趟會比較清楚。」陳之珊賣了個關子。」她的地址始終沒變,你應該知道如何找她吧?」
「嗯!」「喔!對了。」狡黠的神色一閃而逝。「別怪我沒提醒你,芸柔姐的身邊多了一個人。」
何土穎聞言渾身輕顫,神經緊繃如弦。
「你是說……」他問得咬牙切齒、眸光陰寒。
「別問我,你自己去看了就知道。」
不願意再多說些什麼,陳之珊故意留下許多想像的空間讓何土穎去揣測。
思索了許久,何士穎決定听從陳之珊的建議去找高芸柔。
他站在高芸柔的工作室外頭等她下班,這情景仿佛回到了當年的那一晚,雖然地點不同,但等待她時的焦急與情怯是一樣的。兩年多了,他不知道小柔心中是否依然有他,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不曾忘記過她,即便身邊從不缺女伴,但她們都進駐不了他的心,他的心扉只為她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