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輕輕應了一聲,楚皓平依舊埋首案前,沒有起身的準備。
「爺?」她試探性的喚著他。「再不入浴水要變冷了,屆時你若是又要我去提水,可是會把我給累死的。」
楚皓平放下手中的書,雙手環胸,好奇的回視她。
「你好像很期待,有什麼事情是你預期要發生的嗎?」他一雙鷹般銳利的眼眸可沒錯過她俏臉上的任何表情。
「怎麼會呢?爺,你想太多了,我只是擔心水冷了會害你染上風寒,我怕影響了爺的病情啊!」
不是她自夸,睜眼說瞎話的功夫她可是厲害得很,相信楚皓平一定瞧不出破綻。
他劍眉輕挑,「看不出你還挺關心我的。」
「哪里,我是你的貼身護衛,這是應該的。」
「是嗎?那我可不能辜負了你的心意才行。」
楚皓平噙著濃濃的笑意,起身來到浴桶旁。
正當耿柔竊笑自己的計謀成功時,楚皓平說出了會讓她頭皮發麻的話。
「寬衣。」
「呃?」她不解的看著雙手大張,兀自站在她面前的楚皓平。
「什麼意思?」
「你不幫我寬衣,我要怎麼入浴呢?」
「你是要我幫你……寬衣?」她囁嚅得幾乎不成音。
「要不然呢?」想整他?她還嫌太女敕了。
「你……你不能自己月兌嗎?」
他聳了聳肩,「我不會。」
「不會?!」拔尖的聲音沖出耿柔的喉嚨。「為什麼不會?」
「從小到大我都不曾自己更衣過,這事向來是家僕做的。」
「我去叫臨福大哥來。」
「他不在,我讓他去市集里幫我跑腿。」
「那我去叫其他人來幫你。」誰都可以,就唯獨她不行,非禮勿視啊!
「不必了,就你吧。」
「我……我……」
「怎麼吞吞吐吐的,你有事瞞著我?」他幽暗的深瞳緩緩半眯,不留餘地的審視著她。
雹柔硬擠出一抹看似童叟無欺的笑容,「爺,怎麼會呢?」
「那還不快動手?」
「是……」唉,她總算知道什麼叫做弄巧成拙了。
知道已經沒有拒絕的餘地,耿柔只能無奈的動手解開楚皓平身上的衣衫,然而每月兌下一件,她俏臉上的紅暈就加深了幾許,柔若無骨的小手更是不受控制的抖動著。
月兌到只剩貼身白衫時,楚皓平倏地箝住她顫抖的皓腕。
「你在慌什麼?幫我寬衣有這麼駭人嗎?」
再繼續裝吧,看你還能撐多久?
「爺,我忘了將窗子關上,你等等,我這就去關,免得害你著了涼。」
雹柔逃難似的掙開他的箝握,一溜煙閃到屏風的另一頭,提心吊膽的憋著氣。
屏風後頭傳來衣服落地的窸窣聲,然後是水花濺起的聲音。
知道楚皓平已經入浴後,耿柔這才敢松懈的喘口氣。
嚇死人了!長這麼大她從不曾看過男人不著寸縷的,雖說方才幫楚皓平寬衣時,指尖所傳來的觸感可以清楚的知道,他的體格比她想像中的還要壯碩結實,但是她可沒興趣一睹美男戲水的養眼畫面。
害怕歸害怕,她可沒忘了要報仇一事,心緒稍稍平緩後,她試探性的問︰「爺,水溫如何?」
敝了,怎麼沒有預期中的咆哮怒罵?
「剛好。」
「剛好?」她疑惑不解的重復著。
不會吧?怎麼會這樣?她明明倒了八大桶滾燙的熱水。
他怎麼會不懂她那一點小心機呢?
「是啊,我也覺得不可思議,你光是幫我寬衣就耗掉半個時辰,怎麼這水還沒變涼?少揚,我這才發現你真是個心思細膩的人。」
語畢,楚皓平那輕蔑的笑聲清清楚楚的傳入耿柔的耳里。
聞言,耿柔臉色不禁乍青乍白,精心策畫的詭計居然被他四兩撥千斤的閃避開來,她簡直快氣炸了。
好,沒關系,君子報仇三年不晚,反正他們還得朝夕相處一陣子,她就不信整不到他。
◆◆◆
雹柔從來不知道貼身護衛是這麼艱苦的一個工作,不但得負責保護主子的安全,還得兼任主子的隨從僕役,更不知道原來富家公子哥都是這般糜爛頹廢、嬌生慣養。
居然說不會自己寬衣?
扁是幫他打洗澡水,伺候他寬衣入浴就搞得她疲憊不堪、滿身大汗,不但如此,她現在還得端著楚皓平的洗澡水去倒,這麼一趟折騰下來,她早已累得氣喘吁吁。
時值酷熱的仲夏,身體的勞動加上高溫的氣候,耿柔只覺身體潮濕黏膩,天啊!她好想徹底的將身子清洗一番。
「少揚,你還在忙啊!辛苦了。」幾個家丁從她身旁經過。
「咦,你們要上哪去?」
「在這座宅院的後側,約莫一公里的距離有一條清澈的小溪,我們每天下工後都會去那兒沖涼,怎麼樣?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
「呃,不了,你們去就好。」她指了指自己包裹著白布的手臂。「我手臂上的傷還踫不得水。」這當然是藉口。
竭力壓抑歡聲大叫的沖動,耿柔很忍耐的目送他們離去。
清澈冰涼的小溪是吧?
嘿嘿!開玩笑,她哪有錯過的理由呢?
只不過不是現在,就算再怎麼渴望淨身,她也還不至於沖動到胡里胡涂的跟著去。
她會乖乖忍耐的,就等入夜後再行動吧。
◆◆◆
一抹身手不怎麼俐落的黑影從楚府的後院翻牆而出,除了不小心踢翻了幾株盆栽、踩破了幾片瓦片之外,倒也沒引起什麼騷動。
這個嬌小的黑影不是別人,她正是耿柔。
雹柔在確定楚皓平已然入睡之後—趁著夜色的遮掩,悄悄的溜出了楚府,目的地是楚府後側的溪流。
正當耿柔暗自竊喜無人發現她的行蹤時,臨福那雙精銳的利眸在她翻過矮牆時,如影隨形的跟著她。
他臆測的果然沒錯,這個耿少揚真的不太對勁,當時在二夫人的房門外發現偷听者,他追出去後看到的那抹背影像極了耿少揚,今日再次在夜色中目睹耿少揚的背影後,他敢肯定是同一人。只是,耿少揚為何要偷听?他避人耳目溜出楚府又是為了什麼?莫非……
不好的預感滑過臨福的心頭。
莫非耿少揚是大少爺派來埋伏在爺身邊的臥底,目的是為了探測爺的底細?而他今夜模黑外出也是為了和大少爺的人接頭。
嗯,愈想愈有這個可能。
都怪爺,太過貪戀耿少揚這種俊美的少男,以至於對他失了防備心,還讓他這麼貼近的跟在身邊,簡直是養虎為患。
不行!他得跟去瞧瞧才行。
就這樣,臨福小心翼翼的跟在耿柔的身後,準備一探究竟。
在耿柔以及臨福相繼離開楚府後,一直站立在樓台作壁上觀的人既好笑又好氣的嘆了一口氣,他緩緩的移動步伐,讓原本隱於黑夜中的身影現形。
「嘖!這兩個人還真是麻煩。」
楚皓平無奈的搖著頭,聚神提氣,施展輕功跟在臨福的身後。
◆◆◆
餅癮!
犧牲睡眠時間偷溜出來果然是值得的,光是雙腳浸泡在水中便覺通體舒暢,要是能在這冰涼的溪水里,肆無顧忌的泅水那才真是至高的享受。
雹柔左顧右盼了一番,在確定附近沒有人之後,她松開了發髻,讓如瀑的長發披散而下。
在看到這麼令人驚心動魄的一幕後,一直躲在暗處觀望的臨福差點因驚愕過度而導致下巴月兌臼。
打從目睹耿少揚月兌下鞋子,露出白玉般皙白的雙足,他的嘴巴便因震驚而大張,再看到耿少揚輕輕一甩,將那頭烏黑發亮的青絲斜披於肩上時,他的嘴巴已經大到可以吞下一顆雞蛋了。
不論他怎麼料也料不到,耿少揚居然是……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