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女乃娘,你出來,公主有話要問你。」史雨懷將她喚了出來。
只見于若紅身子一僵,連忙直起身子,她顫巍巍的走向柳絲絲,嘴唇發抖,顯然不曉得該如何喚她。
「于女乃娘,我是要問你有關紫花兒的事。」
「紫花兒?」
一提到女兒,她忽然淚如雨下,悲傷嚎哭,顯然還未從悲痛里走出來,「她死得好慘,卻都找不出凶手,我偶爾夢見她,她也是一直哭,她這麼老實,想不到竟被人這樣欺負至死,凶手好狠的心,好殘酷的手段。」
見她哭得不能自己,柳絲絲也不好受。養了這麼多年的女兒,不明不白的受辱而死,卻連凶手是誰都不曉得,又得忍受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苦,也怪不得她如此失態痛哭。
「于女乃娘,你先別哭,我的本名叫柳絲絲,我的姊姊是方應咸王爺的王妃,她的名字叫做柳綿綿,請問紫花兒生前有提過我姊姊的名字嗎?」
「柳綿綿?」于若紅點頭,「有的,她說綿綿對她很好,她想要繡一條巾子給她,我很少看她那麼高興,所以記得這個名字。」
「那我問你,紫花兒有認識哪些男人?她死前是否曾困擾的提過什麼事?」
她再度落淚,「她很單純,都一直幫著我,除了將軍府內的人之外,也沒認識過誰,可是那段時日,她特別愁眉不展,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問她,她又不說,還問我……問我……」
「問你什麼?」
見她不肯再說,柳絲絲又道︰「我要為紫花兒找凶手,你若是有所隱瞞,那麼凶手可能永遠也找不到。」
于若紅听見她這樣說,淚水再度流下,終于說了實話。
「我是怕對公主無禮,因為紫花兒那陣日子很煩惱,府里的人都亂傳說將軍阻擾紫花兒的親事,是因為喜歡紫花兒,想把她收進房里,但這是不可能的事情,將軍根本沒看過她,加上她長年在廚房工作,只曾遠遠見過將軍而已,兩人怎麼可能會有什麼情愫,再說將軍一直很冷漠,紫花兒也很怕他,遠遠看見,就嚇得全身發抖,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她連說了好幾個怎麼可能,柳絲絲也知絕不可能,若是史祚雲有意,早將她收進房里了。
他不是那種會管別人說什麼的男人,就像當初迎娶她,即使是皇上下令,他還不是照樣不理會,若不是她使盡了奸計,讓他逼不得已接受,恐怕他根本就不會娶她進門。
她又問︰「那府里有哪些男人常和她親近,或是有興趣的?」
「就一些僕役,不過,後來也不了了之,紫花兒年紀漸漸大了,但是我們身份卑賤,去哪兒幫她找一門好親事,我才剛頭疼著,紫花兒,她就、就死了。」
于若紅又開始痛哭起來,柳絲絲听了她的哭聲,覺得十分同情,但是不問清楚實在難以追查,只好鐵了心繼續追問。
「除了僕役之外,她就真的沒接近過別的男人?」
她擦干淚水道︰「像二少爺常常來調戲紫花兒,而且廚房人手不夠,她還要送飯給四少爺吃,另外她跟小少爺也認識,有時會說說話,府中的人都認得紫花兒,誰是凶手,根本就說不準。」
「你為什麼認為是府里的人下手的?」听見怪異處,柳絲絲問道。她不明白她後面那些意有所指的話究竟是針對誰,為何她會認為是府里的人干的?
于若紅哭紅的眼楮抬起,說出糾結在自己內心的心事。
「因為紫花兒死的地方是將軍府最偏僻的地方,若不是熟門熟路的人,誰會知道這種地方?那人故意把紫花兒叫到那里,然後殺死她,她再怎麼老實沒心眼,也不會三更半夜自己跑到那種荒僻的地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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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于若紅的說法,柳絲絲去勘查了下命案現場。地點果真十分荒僻,她在這兒住了一個多月,從來也不知有這個地方,因此證明于女乃娘猜測得對,將軍府內熟人干的機會極高。
再看了官府呈上的公牘,紫花兒的尸身並沒有被移動,也就是凶手在那兒奸殺了她,然後棄之不顧。
若不是紫花兒熟識的人,她怎麼可能半夜到那里去,既是熟識的人,那為何下此毒手,先是奸婬了她,然後又殺了她。
不過也可能是熟人,臨時起意後,怕她說出他干了什麼事,因此才心一狠將她給殺了。
想來想去,怎麼也理不出頭緒,她走到了書房。那兒已經重新整修好了,史祚雲回到家時,就會先到書房去批改案牘。
她到了書房,推開房門,想不到里面空無一人。照理說,史祚雲應該已經回來了啊?問了經過的小婢,才知他竟有在回家後于府內散步的習慣。
柳絲絲步出書房,走遍了將軍府尋他,想要對他說今天所發現的命案疑點,順便問他為何不願意將紫花兒嫁給府里的奴僕。
走到一處靜寂角落,只見史祚雲站立在隱蔽處,她正要開口喚他時,卻見他神情專注,不曉得在看什麼東西,竟會讓他露出她從未看過的專注目光。
她心里一陣怪異,因此沒有喚他,順著他的目光看,只見他看的好像是廚房的後頭,可除了廚房的牆之外,就再也看不見什麼了。
雖然廚房有做一面小窗通風,但是窗里的人除了在工作的于女乃娘外,再也沒有別人,他看得神情如此專注,專注得仿佛這個世間,他只看得見這個廚房。
她踏前幾步,若不是她出聲,恐怕他根本就不曉得她在身邊。
「你在看什麼?」她不解的問。
史祚雲震驚的轉頭,轉向她的面容像是戴了張不表露情緒的面具。雖然他常常面無表情,但是今日他給她的感覺卻特別怪異,好像在掩飾什麼,又像有什麼心結困在心頭,不願對任何人說明。
「我沒在看什麼。」
柳絲絲不信他的話,「你沒看什麼,還看得這麼久,你剛出神了好一會,你知道嗎?」
「我說我沒看什麼。」他忽然一擺臉色,擺明不想繼續這個話題。
柳絲絲推開他,就站在他剛才站的位置,這個地方的角度,竟將小窗里的于女乃娘看得清清楚楚,她終于懂他在看什麼了。
「你在看于女乃娘。」
繼而想他每日都有散步的習慣,莫非他每日都會站在這里,看于女乃娘做事。
「你為什麼看她?」
她疑問萬分,史祚雲卻忽然冷凝著臉,一句話也不說,她不禁想到史雨懷說的話。
紫花兒與洪姨女乃女乃相似,如果紫花兒是洪麗音生的,那與紫花兒年紀相當的史祚雲會是誰的小孩?
那時侍奉洪姨女乃女乃的就是于女乃娘,她才剛生了一個嬰孩……也就是、也就是史祚雲竟是于女乃娘的兒子。
柳絲絲抬起臉來望著他,那一剎那,不曉得為什麼,她竟覺得他的側臉跟于若紅十分相似。
「你……你……」
他冷冷的笑了起來,撫著自己的側臉,也知她看出了端倪。
「你看出來了吧,憑你的聰明才智,應該很容易看得出來才是。」
「你是于女乃娘的兒子?」
「沒錯,我是她的兒子,早在謠言未傳起之前,我對我自己的相貌跟身世就起了疑問,于是四處打探消息,終于查訪到了為洪麗音接生的產婆住處,那產婆告訴我,洪麗音生的是個女兒。」
「就是紫花兒?」
他眸色一黯,「沒錯,就是紫花兒,她原本該是將軍之女,而我,應是女乃娘之子,但是她們替換了嬰孩,我就在這令人厭憎的將軍府里生活度日,身為將軍的兒子,生活簡直如入人間地獄,若是你稍稍示弱,別人就會踩著你的頭往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