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不知怎麼形容的不舒服在心頭升起,她不喜歡讓段文慶跟小姐成親,她絕不會讓這色魔沾上小姐的身子的。
「我……我跟他開玩笑的,因為他那麼不喜歡我,我想要讓他嚇一跳,以為他對不起我,所以才開這種玩笑,老夫人,對不起,我錯了。」
她說謊低頭道歉,段老夫人好像忽然間松了一大口氣,她緊握住手把的手放松,連臉上都露出了微悅的臉色。
原本以采花這種放浪行為,應該會惹得一般大戶人家大怒,想不到段老夫人卻沒有生氣,好像她關心的不是采花的不當行為,而是另外一種更要命的事情。
「妳真的不想跟文慶成親嗎?」
「不想。」采花毫不扭捏的說出自己的心意。
段老夫人嘆了一口氣,「好吧,那就叫家僕送妳回去,我們段、于兩家尚未公開成親,這件事我也還沒向外宣布,讓妳回去應該不會誤了妳的聲名,妳要回家就回家吧。」
沒想到竟然這麼容易就可以退親,但一想到于水荷的後娘有可能因為退了這件親事少收聘金而碎念不已,采花又有些擔心,不過段文慶剛才說不收回聘金,應該沒差吧。
早知段家這麼容易退親,她就不必叫小姐一個弱女子獨行到她姨娘那里去,唉,她真的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多謝段老夫人。」
「妳也下去吧。」
段老夫人似已無意再與她交談,采花立刻退下。
大廳里,段老夫人按住頭,忍不住頭痛道︰「好不容易算命仙說的似乎沒錯,于水荷入門沖喜後,文慶的病好像比較沒有發作了,怎知兩人水火不容,看來叫他們成親,也不是一件好方法。」
丑婆子低下頭道︰「是啊,老夫人,最近少爺已比較不往花街柳巷走動,家中的侍婢雖然減少了,但照他以前發病時看來,哪有花粉味,他就往哪里走,現在也沒听過侍婢陪侍他的事。」
「說不定他的病已經好轉了許多,再經過一陣子調養就可以完全康復,至少他好像沒再復發過了,只要沒有復發,到時為我們段家生下繼承人就指日可待。」
段老夫人說得充滿期盼,卻不太有把握。
丑婆子也知老夫人的心事,只好跟著點頭道︰「是,老夫人,只要他生下個白白胖胖的孫子,也不枉老夫人這些年的委屈了。」
采花被段家的家僕護送回于家,一路上走走停停。
于家離此兩個城鎮,半天就可以到,但是她越走越慢,慢到後來像是蝸牛行走,使得陪她走的家僕都臉現不耐,只是不好意思把一張臭臉對著她而已。
「怎麼辦?我若自個兒回家,小姐沒有在我身邊,該怎麼交代?二夫人早看我不順眼許久,只不過我做事伶俐,讓她找不著把柄,這次小姐不見,她豈不是趁著這個機會,把我折磨得死去活來。」
嘴里喃喃自語,一邊又害怕回于家,說不定二夫人會重重懲罰她,一邊又擔心小姐人在外頭,也不知道是否已到了山西。
小姐腦筋常常轉不過來,雖然她傻人總有傻福,但她反正也不想回于家,干脆去找她,將她帶回家。
靈機一動,她轉向段家的家僕。哎,最近她越來越會說謊,都是那個死段文慶害的,害她都得對別人說謊。
「你就送到這里吧,我平日在家時,想要出外找朋友我娘都不允許,現在有空,我先去找我朋友,再回家里去,你不用護送我了。」
那家僕正感不耐她的細碎腳步,听她這麼一說,當然不必護送最好,點了頭就回身走了。
采花身上毫無銀兩,就算要往山西去找小姐,也得要一些盤纏,她順著路,又走到了城里,城里熱鬧非凡,想要在這里找個小肥缺,憑她的腦袋,應該不難吧。
她走進了一家貼有缺人字條的酒樓,這家酒樓的王掌櫃望著她,低聲道︰「小泵娘,我們這里的工作可不輕松,有些客人酒醉時還會毛手毛腳,妳確定妳適合嗎?」
「這薪俸怎算啊?」
她那一副貪財嘴臉,讓王掌櫃的笑了出來,忽然覺得這小泵娘挺可愛,兩只眼楮靈活得很,看來是個聰明的人。
而他的酒樓十分有名,招待的都是些有錢的大爺,之前一些笨小二,把那些豪貴的客人給得罪了,還得他這個掌櫃出去道歉,看來這個小泵娘聰明伶俐,應該是個不錯的幫手。
「看妳會什麼嘍,會越多,當然給的銀兩就越多。」
「我什麼都會怎麼辦?看要煮飯、煮菜、招待客人、洗巾端菜的,我什麼都會做。」
一提起自己的本事,采花可沒客氣的,她的自信話聲,讓王掌櫃立刻點頭,毫無二話的答應讓她在這里工作,還給了她比一般小二更多的薪俸。
「采花,送菜,福桌。」
采花動作伶俐的端起比她頭還大盤的菜,三步並作兩步的跳上樓梯,在福桌放下了菜飯,一邊還將桌上客人吃剩的魚刺肉骨掃進空盤,讓桌面同時維持整潔,也讓福桌的客人吃得愉快。
王掌櫃在座位上吸著煙斗,全身舒暢的瞇著小眼,掌理這麼大的酒樓,第一次可以不用事必躬親,也不必因為小二得罪了客人,去陪笑臉道歉,只要輕輕松松的躺在躺椅上抽煙袋。
他當初真是慧眼識英雄,采花這小丫頭真不是普通的能干,要不是自己向來親自記帳,真想把記帳的事也讓給她做,這樣一來,自己落得更輕松。
「掌櫃的,你這個女小二哪請來的,還真能干呢。」
時常來吃飯的陳公子凝視著采花,看她像一只在酒樓里飛舞的彩色蝴蝶似的,不只能干,還賞心悅目。
尤其是她甜美的笑容,親切的言語,听得人心花怒放,雖然長得不是艷冠群芳,但是她那活潑可愛的模樣,更增加她清新活力的氣質。
望著陳公子的眼光,王掌櫃心里忍不住一笑,自從采花在這做事後,來吃飯的顧客忽然變多了,都是一些少年公子,來意大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不過他也能了解他們的心思,若讓他年輕個三十歲,只怕他也想要把這能干又聰明的小泵娘給娶進門。
她年輕,還沒有婆家,他曾私下探問過采花的身世,但是她口風很緊,只說她現在缺銀兩,等賺足了銀兩,就要到山西去。
問她去山西做什麼,她又閉緊嘴巴,但看她做事這麼賣力,應該山西有很重要的人在等著她。
懊不會是未婚夫之類的吧,能讓一個女孩家這麼賣力做事,不嫌湯汁油膩骯髒,應該是意中人在山西,她要去尋親的。
「她許了婆家嗎?」
陳公子在櫃台前扭捏了許久,終于問出口。
王掌櫃其實也認為陳公子人好,老實,是個不錯的相公人選,但是恐怕他是無望的,而他也不願意有人騷擾采花。
「許了婆家了,她在這兒做一段日子後,就要去尋親。」
陳公子掩飾不了臉上的失望,喔了一聲,再望向酒樓里飛舞的彩蝶,忍不住的垂頭喪氣。
王掌櫃抽了口煙,心里對陳公子說了聲抱歉,不過以陳公子的人才長相,還是可以婚配到不錯的人選,采花既然心有所愛,那當然得讓她跟她的意中人在一起,因為她看中的人,準是不錯的。
而在酒樓工作了近半個月,王掌櫃更加喜歡采花,而她也很喜歡王掌櫃,覺得這個老爺爺既親切又和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