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帶到這里,兄長就一直照顧並調養她的身體,其實她的病是心病,但是為了兄長,她掩蓋住那個心結,不再去想那男人,她知道自己既已離開了那個妓院,也等于是離開了那男人的勢力範圍。
況且他既然已有了小妾,且半年不曾來見過她一面,連只字片語也全無,那代表什麼意思,自己難道還不清楚嗎?
他說要娶她的話只是戲言,沒有一個有權勢的男子會娶一個名妓為妻的,她應該比誰都了解。
她跟兄長鐵心齋就住在這里,安靜且自足,但她有時會忍不住的想到他,他現在還好嗎?還會不會被盜匪殺傷?會不會偶爾的想起她呢?
每當這樣子想時,她的心就隱隱作痛,求生的意志全失,所以中了毒她並不覺得難過,也許這樣死去也好。
但是兄長卻認為這全是他的錯,他求她不要死,要熬過這種痛苦,他要為她去尋醫。
她想勸他不要找了,就讓她死去,但是每當看到兄長孤單一人的身影,她就知道其實兄長比誰都還孤獨,所以她努力活下來,並且在這個家等著兄長回來,也感謝兄長對她付出的心血,她怎麼能不尊敬、喜歡這個兄長呢?
她寫下這兩句話,「是的,我以前曾是名妓,但是現在只是雪絳而已!」
見狀,女圭女圭眼眸浮上暗波,她靠過來,用奇怪的眼神盯著雪絳,「你就是鐵心齋的名妓?」她一副欲哭的模樣,「這副樣子居然是鐵心齋心心念念的名妓!」
雪絳不曉得她為什麼要哭,又為什麼要用這麼怨恨的表情看她,仿佛和她一樣含恨和不甘。
雪絳不解的看著美麗得不可思議的姑娘,她的手是顫抖的,她拿起身旁閃閃發光的刀子,眼淚流了下來。
女圭女圭用另一只沒有拿刀的手蓋住自己的臉,她的刀在雪絳的頭頂僵持,卻遲遲沒有落下來,她發出的聲音模模糊糊,「你就是鐵心齋心心念念的名妓!為什麼?只要你不出現,鐵心齋就不會……就不會……我也不會等他等得這麼久。」
女圭女圭哽咽得厲害,眼里充滿怨恨又無可奈何的神情,但當她看見雪絳那真誠的眼楮跟溫和的眼神,她終于了解鐵心齋為何在名妓變成這副模樣後,依然對她深深愛戀,所以她手上的刀一直沒有落下來。
「我會救你。」女圭女圭冷凝著眼看著雪姜那張丑惡至極的臉,淚水順著她的臉滑下,「不過不是因為你是鐵心齋的名妓,而是因為你救我,所以我還你人情,但是我這一輩子絕對恨你到死!」
門被推開,鐵心開走進來,他看到女圭女圭高舉著刀子要對雪絳不利,他臉色全變,沖過來擋住雪絳,另一手捉住女圭女圭拿刀的手腕,用力的握捏,女圭女圭吃痛,手里的刀應聲落地。
鐵心齋拉起她,幾乎把她拉離地面,他厲聲道︰「你想干什麼?」
女圭女圭心碎不已的看著鐵心齋,她等了他這麼久,沒想到結局卻是這樣,她忍不住為這樣的譏諷而自嘲,「我在做什麼?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在做什麼?我更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樣等待?」
他不明了她在說什麼,但是他絕對不允許任何人傷害雪絳。「你夠了嗎?雪絳都已經變成這樣,你還要加害她,你的心在哪里?」
女圭女圭痛心道︰「那你的心又在哪里?鐵心齋,你承諾要娶我,卻棄我不顧。」
鐵心齊臉色揪然一變,「我若是知道你是第一嬌娃,死也不願娶你,因為你根本都在騙我!」
「那你何嘗不是在騙我,騙全天下所有的人,我在宮里等你,等了多久你知道嗎?你不娶我為何不寫一封辭婚信來,為什麼要讓我等這麼久?」
「我對你沒有感情犯不著娶你,知道你是這麼居心險惡的女人後更不想娶你,這樣的回答你滿意了嗎?」
女圭女圭痛哭失聲,「我這麼多年來等的不是這句話,鐵心齋,在路途之中,我對你說的話都是真的,不是假情假意,全天下的男人都要娶我,我卻只等你一個人,為什麼你要這麼對待我,難道在路途之中,你說的話是假的嗎?」
憶起那些甜美的日子,鐵心齋臉色變得青白不定,有些軟化,最後他說︰「我是被你騙了,但是那些話是真的,所以我沒有親手血刃你。」眼里閃出血紅的仇恨光芒,「但是我對你的留情也只到這里,若是你還一直在騙我,不肯做出解藥,我不會放過你的,絕對不會!」
「鐵心齋,那我問你,你的意思是她跟我之間,你只會選擇雪絳,是嗎?回答我,今天不听到回答,我一輩子永遠難以死心!」
鐵心齋注視著女圭女圭哭得楚楚可憐的臉,他實在不忍再傷害她,也想為她抹去所有淚痕,但他知道這麼做就是背棄了雪絳跟自己的誓言,他也知道自己若是回答了,就是切斷與第一嬌娃之間的連系,從此之後再無瓜葛!
他看向雪絳,想到她所受的痛苦是多麼的深刻,自己絕對不能心軟,于是他狠心的回答,「是的,雪絳是我唯一的選擇!」
女圭女圭聞言閉上眼楮,淚水從緊閉的眼瞼不斷的泛出,鐵心齋將她摔在地上,扶起雪絳走出門後將門鎖上,女圭女圭哭到眼淚已干,心頭早已碎成千萬片才慢慢的坐起來。
☆☆☆
熾熱的陽光照進來,已經是中午時分,女圭女圭呆呆的看著一片陽光。
鐵心齋拿著中飯走進來,神色鐵青而冷厲。
女圭女圭不看飯菜也不看他,輕聲道︰「拿紙筆來。」
鐵心齋一楞。
女圭女圭又道︰「再把我的藥全都還我。」
他不禁問︰「你要干什麼?」
她依然沒有看他,「你要解藥就去拿,不要解藥就作罷!」
他猶疑了一下,最後依言而做。一刻過後他回來,手里已帶著紙筆及硯墨,還有女圭女圭本來放在懷里的藥瓶。
女圭女圭吃了幾口飯菜,就推開食物,開始寫字,「我要一個人靜靜的回想嬰兒笑原來的藥方。」
鐵心齋有些遲疑,畢竟嬰兒笑的恐怖,他已見識過。
她淒冷的道︰「我不懂武功,人又被你關起來,你大可不必對我如此防心,我只是一介弱女子而已!」
鐵心齋知道她說的是實話,因為他之前綁她時,她毫無抵抗能力,但是看她一剎那間的改變,也不知道她的腦子里究竟在想些什麼。
待他退出去後,女圭女圭在紙上不斷的寫著,寫到日落黃昏,半夜深更依然沒有停筆。
她拿起瓶里的藥物倒出混合,再嘗藥性,好幾個夜里都和衣而眠,她不再說話,緊緊的閉著唇,似乎腦里只想著研究出嬰兒笑的解藥。
餅了好幾日,當鐵心齋再進來時,女圭女圭已寫好藥方擱在桌上,臉龐正對著門,似乎就在等他進來。
幾日的操勞使女圭女圭整張臉削瘦下來,眼楮像天空的星星般明亮,她憔悴了,卻更加令人心顫,她不再笑,眼楮只是遠遠的看向前方,仿佛有千言方語。
「我有話要跟你講。」
這是鐵心齋進來後,女圭女圭所說的第一句話,他已經很久不曾听她說話,不由得心里泛起漣漪,因為什麼,他心虛的不願去想。
女圭女圭輕道︰「我姓龔,原名喚龔女圭女圭,是百花宮的宮主。世代的宮主多為容貌姣美的女性,精通特異的武功跟醫毒之術,武林中第一嬌娃的封號由此而來。我已是第四代的第一嬌娃,不過上任宮主說我身骨較弱,不願我學武,所以我僅學醫毒之術!」
「你為什麼要跟我說這個?」
「因為你是我的夫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