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會說出去吧?」那妙齡孕婦十分擔心的問。
齊海瑄搖搖頭,什麼話也不想說,最好從此之後,不要再見方破潮,不要再見到這個妙齡姑娘最好。
以前她一直窮追著方破潮,總要把他罵她的事給查個清楚,他愈是不願見她,她的精神就愈好,但是現今,她心里忽然心灰意冷,光是想到方破潮那張俊臉,心就像要絞碎了似的,什麼精神也沒有。她只知道從此之後,她再也不想見到方破潮這個人,連他的名字都不想听到。
她苦著一張臉,神情呆滯,腳步蹣跚的走出這間茅屋,像個失了魂的人一樣,連男裝都未換回,就從遙遠的郊外,頂著春天難得見到的烈日,走了好幾個時辰回齊王府,然後在齊王府前身體撐不下去的昏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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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醒了嗎?她醒了嗎?」齊王爺憤怒的聲調簡直要把屋頂給掀翻了,「這個小賤人,還不如小時被人抱走,以後再也不要回來,鬧出了這麼大的一件丑事,以後我們齊王府在京城里還站得住腳,我還有什麼面子上朝嗎?別叫大夫來了,就讓她死了算了,這種不孝、敗家的女兒讓她死了算了。」他不斷的狂吼。
齊王妃在一邊哭啼,「她都已經病得這麼重了,你還咒她死,她是我的心肝、我的寶貝,好不容易她回齊王府住沒幾年,又遇到這種事,你不可憐她,還存心咒她死掉。」
齊王爺憤怒傷心得臉都紅成豬肝色,「你知道外面傳得多麼難听,都說她被未遂,所以才披頭散發走回府來,然後拼著最後一口氣倒在府前,更嚴重的,還有說她被……污辱過。」
他嘆氣中雜著憤怒,「她原本有大好的親事,現今我看連將軍府都听到這種事,你看看,鎮國大將軍這些日子來,不曾來看望過她,你就知道這門親事是沒得談了,我看不久之後,鎮國大將軍一定會請皇上退婚。」
他傷心的聲音喑啞,「她……她……還有什麼面目活下去,還不如趁早死了算了,否則一輩子被人指指點點,再加上被將軍府退婚,她……這一輩子是完了,再也嫁不出去了,人家在她面前說長道短,她也沒有立場回口,總之,她這一輩子是毀定了。」
齊王妃也知道他說得沒錯,她哭得更加傷心,「你就少說幾句,她……都昏迷好幾天了,更何況可能沒發生什麼事。外面傳得這麼難听,你不去闢謠,還咒她死,到底要她做人不做?」
「闢謠?人家還以為我們是欲蓋彌彰,我們禁得住別人口里的亂說嗎?你看看她回來時,穿的是男人的衣衫,披頭散發的,還一臉失神的病容,一回來就倒在門口,人家會怎麼想她遭遇了什麼事?」他搖搖頭,「我們還是先向皇上退婚,若是讓鎮國大將軍退婚下來,她不知會被人傳得幾倍的難听。」
齊王妃眼淚掉得更加多,「好吧,你去向皇上退婚,就說她病重,請皇上為鎮國大將軍另擇良偶,我們海瑄是再也配不上了。」
齊王爺閉上眼楮,眼眶都濕潤了,「好不容易她失散多年回來,長得這副天香國色的樣子,又是救了皇上的恩人,想不到卻在我們王爺府淪落到這種下場。」
齊王爺不說還好,一說,也揪痛了齊王妃痛心的地方,她拍著心哭道︰「都是我的錯,我若是好好的照看著她,她就不會不明不白的跑出去,然後又不明不白的昏倒在我們王爺府前,都是我的錯,這個孩子要是—生毀了,都該怪到我頭上來。」
他制住她拍擊心口的手,也哀傷道︰「你說我咒她死,你不知道我是為她好,她要是死了倒也干淨,若不死,她還年輕,以後路子長得很,她怎麼熬得過這段被人指指點點的路?」
王妃邊哭,邊抱著齊海瑄昏迷不醒的身子叫,「我苦命的孩子,早知道我就不求菩薩讓你回來,你回來受這種一輩子的罪,娘怎麼對得起你。」
不知道是齊王妃的呼喚讓齊海瑄有反應,還是她真的醒過來,細若蚊嗚的聲音從她嘴里低低吐出,「娘,我好渴,好渴……」
齊王妃跟齊王爺又驚又喜,急忙遞過水來,讓她一小口—小口的喝下,齊海瑄喝完之後,又昏過去,過了兩天之後,才真正的醒過來。
這期間,方破潮從來沒有來看望過她,而就在齊海瑄真正醒過來那一天,齊王爺主動請皇上為她退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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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好安靜。」蒼白著一張臉,病得有些過頭的齊海瑄躺在床上,她才剛醒過來,身體很虛弱,但是因為她補藥吃得多,很快的回復精力,說話已沒有什麼大妨礙。
「郡主,你不要說話,我為你端粥來了,你要不要吃幾口?」眼侍她的青青小聲的道。
齊海瑄沒有胃口,搖搖頭,「我不想要吃。」看著窗外,她道︰「真是好笑,我自己是個大夫,想不到卻生了這麼一場大病,真是好笑極了。」
說是好笑,但是齊海瑄一點也沒笑,她孤孤單單的望著窗外,不由得想起方破潮,但是一想起他卻又一陣痛心,心好像快被撕碎了一樣。她搖晃著頭,不讓自己去想這個人,跟那日發生的事情。
她望著窗外,忽然覺得有些怪異,就算她病才剛有一點起色,思考很容易疲累,但是她用腳指頭想也覺得情況有些不太對勁,她詢問道︰「青青,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我的居所這麼安靜,沒有侍女、僕人跟侍衛,而且我病才剛好一點,為什麼都沒有人來探病?」
青青將粥放在桌上,吞吞吐吐的道︰「郡主……你先別想太多,只要把病養好就行了。」為了轉移話題,她又道︰「郡主,你病著時,齊憶綠郡主來見你好幾次,還一直在你身邊照顧你,真不知道你們什麼時候和好了,齊憶綠郡主看你病得這麼重,還哭了好幾次,等你病好了,一定得去那邊坐坐才行。」
齊海瑄一听她結巴的口氣,更覺得事態嚴重,「別轉移話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沒什麼事!郡主,什麼事都沒有,你不要想太多,就算你被人欺負了,在我心里,你還是跟以前一樣的郡主。」
「什麼?」齊海瑄轉過身,訝異的看著青青,「你到底在說什麼?被人欺負?哪個不要命的人敢欺負我?」
青青自己掌嘴,「郡主,是我大嘴巴,我不說了,你好好休息,你想吃粥時隨時可以叫我進來服侍你。」
見青青急忙告退,齊海瑄卻更覺得事態不對勁之至,她閉上眼思考究竟哪里出了問題,但病還沒好,頭腦還是亂糟糟的,一點也想不出來。
「唷,我們齊海瑄郡主終于醒了過來!」
齊海瑄一听聲音就知道是誰,是那個惟恐天下不亂的四娘,盡是跟她作對,吃了幾次虧之後,才不太敢來招惹她,不知今天來做什麼?
「四娘,坐,請恕我有病在身,不能招待你。」齊海瑄不太願意理會她,只冷淡的招呼幾聲。
「你替齊王府招了這麼大惡名,竟然不趕緊去跳井自殺,還一副自尊自大的嘴臉,你爹爹的臉都被敗壞了。」四娘尖牙利嘴,開口就是不饒人,「嘖、嘖、嘖!這真是世道變了,要是我那時代,遇到這種事早就跳河自殺了,省得為家里的人丟臉。」
「我為什麼要跳井自殺?四娘,我病才剛好,你就在咒我,小心雷公打雷打到你這光會咒人的人頭上去。」齊海瑄不甘示弱的回嘴,要斗嘴,她也是第一把交椅,才不怕這欺善怕惡,只會欺壓人的鼠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