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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珊珊藏身在樓梯口,見著一群主管忙呼著從「特助辦公室」進入又跑出,她偷听著他們報告處理問題的結果。
飯店分層管理的制度在她手底下確實建立了,所有的突發狀況都可迎刃而解。臨時找來的代理她職務的人,能力也沒得挑剔。
她抬首低喃著,「我感冒病了兩天沒來,飯店還是繼續在運作,有沒有我好像也沒有多大差別……」她這會兒真不知該高興還是難過?
終于,等所有報告、請示的人群散去後,柴珊珊進入原本屬于她的辦公室。
「柴特助?」馬勝虎起身迎面而來。
「這幾天多虧你了。謝謝。」柴珊珊坐回自己的位置,笑笑說著。
「哪里、哪里,大家都是為了飯店的營運在盡心盡力,我還要謝謝特助不計前嫌呢!」馬勝虎有點受寵若驚的感覺。
「我們私人間的事讓它過去,你就別再提了。這幾天有什麼重要的事情我必須知道嗎?」柴珊珊縴縴十指交錯,淡淡詢問著。
「崔秘書突然辭職了,我調來櫃台那兒的金小姐先代理著。有關特助和唐先生的傳言,你恐怕得處理一下。」
「哦!」其實她根本不想對外多作解釋,事實如此,何必欲蓋彌彰。
「至于其他的,我整理了一份報告,大小事都載明在上面,只除了……」馬勝虎欲言又止。
「除了什麼?」
「唐先生剛剛退房了!」
柴珊珊臉色一白,怔住了。
她連馬勝虎向她點頭告別,走出辦公室都沒察覺。
大吵後就知道分手已是必然,可她的心窩那兒依舊痛得厲害,眼眶又酸澀了。
她撫模著無名指上的戒指,「怎會狠不下心給取下來呢?那個殺千刀買的戒指,我干嘛傻的留念?」
她慘笑著,「不送去當鋪,就留下來當女強人被愛情謀殺的證據好了!」
許久之後,她終于深吸一口氣,沒忘記要打出最重要的一通電話。
「胡經理,今天第三天了,我還想不出辦法,你幫我聯絡銀行的人,我想親自和他們見面再談一談,我會嘗試來說服他們。」
「不用了,飯店的問題解決了。」胡經理輕松愉悅的說。
「你在開玩笑吧?」
「方才唐懷逸先生來找我,給我一張一百萬美金的私人支票,扣掉銀行要的擔保金三千萬,飯店還平白多出約四百萬台幣的現金可以運用!」
「匡當!」一聲,電話從柴珊珊手中掉落。
一百萬美金?難道是他祖父的那一筆信托基金?
他竟然不要了?!
他為什麼老愛偷偷模模的在暗中做些讓她費解的事呢?她才和他翻臉,他居然還能幫飯店紓困?她呆坐在椅子上,腦子轟轟的一團亂。
馬勝虎又敲門進來了,「特助,客房組剛向我報告了一件事。」
她宛如老僧入定,只剩心底有個小小的聲音在呼喊,找他找他,找他問個清楚!就是為了這一百萬和他決裂,如今芥蒂沒了……
「唐先生住的那間房里有東西注明要留給你的,你親自去看看比較好。」
「什麼?」她的耳朵總算听見人聲了。
馬勝虎嘆口氣,「特助,唐先生為你、為飯店所做的一切,你還不明白嗎?」
柴珊珊瞪著馬勝虎,柳眉靠緊著,「馬經理,我讓你搞糊涂了!」
「也許你去商務套房看過後,就不會再糊涂了。」馬勝虎意味深長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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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她看到了,唐懷逸留下來的東西!
首先,「群鴉亂飛的麥田」——署名梵谷畫的復制品,掛在套房臥室里!
隱藏式的音響喇叭還流蕩出他喜歡的輕柔音樂,空氣中好似也還聞得到他爽冽的氣息,但已人去樓空!
柴珊珊坐在床上,瞪著那一幅二分之一畫面都是黑壓壓夜空,另外二分之一是一片金黃線條麥田的畫作,又眯眼努力瞧了老半天那群飛過天空的烏鴉。
「我渾身上下找不到幾顆藝術細胞,教我看懂一幅畫?饒了我吧!」她揉揉額頭,決定放棄研究梵谷了。
踅足往工作,打開電腦插入一張署名給她的磁碟片,「原來是主題畫廊的展示資料。」她耐心的打開每一個檔案——
[i]2003夏季主題,印象畫。像珊珊給我的第一抹印象,她的每一舉手投足、歡顏轉笑都是一個個強烈印象,沖擊震撼我的每一處感官神經!
2003秋季主題,巴洛克美術。像珊珊渾然天成自然流露的激情時刻,使我毫不保留的投入每個屬于我們的悸動!
2003冬季主題,寫實畫。像珊珊平日的生活方式以及工作態度,總在實際中過分忙碌不堪。我好不舍她累得團團啊!
2004春季主題,文藝復興藝術。是我的一種野心,想在休假閑散中,喚醒珊珊沉睡的心靈,對生命另個層面產生好奇。
2004夏季主題,立體畫。是我眼中的珊珊,外表強勢沖動,內部空間可也是脆弱可愛啊![/i]
還有許多許多,整整十個主題,詳細勾勒出他的長程計畫,每一個環節都與她息息相關。
「天哪!」她雙手掩在鼻唇間,喃喃自問,「他只是在籌措畫展而已嗎?他根本是想藉著每一個畫展主題來表白他對我的愛啊!最後的淚水爭吵決裂中他就試著告訴我,可我偏不信他……」
她捂著狂跳的心髒,感到汗顏,「逸,你走了,卻留給飯店下幾季的構思,還有那筆紓困基金。這麼愛我的人怎會和別人有私情,怎會蓄意欺騙我呢?我完全誤解他了!」
她幾日來硬撐著的心弦斷裂了,「啪搭啪搭!」豆子般大的淚珠拼命滾落。
難怪度假時那個張小姐說她欺負唐懷逸,就連馬勝虎也看得一清二楚他是怎樣的人,還有加菲也感覺得到他的好,連日來拼命在找他的蹤影,幾乎就快要把屋子掀了!
「天底下還有比他還更了解我的人嗎?就只有我這個感情白痴,完全不懂他的心意!逸,你怎能忍受我的糊涂遲鈍這麼久呢?」
她于淚眼中掉轉過頭研究那一幅梵谷的畫,他留下這幅畫一定有意義的。
東瞧西看、橫瞧豎看,「還看不懂哪!笨透了、遜斃了!哇——」她跑到床上,乾脆把頭埋到枕頭里嚎啕大哭!
這次,再沒有人會抓出她的鴕鳥心態,捧著她的臉,對著她呵疼憐愛了!
因為……他走了呀!
「柴珊珊,你懊悔到死好了!嗚——」
啜泣哭聲里,她的耳膜接收到收音頻道里的主持人,以甜柔的嗓音念出張曼娟的詩句,「待得晴天花以老,不如攜手雨中看。」
不管晴天、雨天都晚了,錯過就是錯過了!只留下一個絕響,那一個「長長的約會」,他與她攜手共度幾許浪漫晨昏,雨霧霏霏中共看嫵媚青山!
「如果能重來一次,我一定會用心來陪你!」
然後幽杳的音符飄出……竟是林憶蓮的那首歌——
[i]戀愛中的女人才美……女人若沒人愛多可悲……不管春風怎樣吹,讓我先好好的愛一回。[/i]
這首歌他曾經要求她陪著一起聆听,而被她斷然拒絕;現在,她即使想抓住愛情的尾巴,也來不及了。
她是個最可悲的女人!因為——愛她的男人走了啊!
「那麼愛你的男人,你居然有辦法讓他對你死心!柴珊珊,你真的可惡透頂!沒用的女人就光會哭,煩不煩啊?你回去辦公室工作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