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語著,「小蓉,別緊張,我想,我們遇到山里頭的土匪了,他們總是到處打游擊,出其不意的想搶奪毒梟的毒品。」
暗蓉穎一陣心驚膽戰,「毒梟?毒品?怎麼會呢?」這里難道是吃人的叢林嗎?
「你難道不知道哥倫比亞是毒品大國?提煉毒品的工廠絕大部分都隱藏在為煙罕至的叢林山區這邊。」
她听懂了,小聲的問著,「怎麼辦?」
突然,他的身體搖搖欲墜,臉色蒼白、嘴唇紫黑,眷戀著她的眼神逐漸渙散,「小蓉,對不起!我想,我的腦震蕩大概不輕……」
「你摔得腦震蕩了?大飛、大飛!」她低呼著,下一秒,他整個人便虛弱的倒在她身上。
暗蓉穎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定下心神。不能再讓大飛為了她而拼命了!
她輕輕的將殷名飛的身體放平後,在腦中迅速的思索解決之道,這才徐緩的轉過身,看見一個高大黝黑的哥倫比亞男人正拿著一管長槍瞄準他們。
她不懂西班牙語,只好用比手畫腳的方法表示,我的朋友受了傷了,我听你的,你想要什麼?
男人指指她手上戴的手表。
暗蓉穎月兌下來,丟過去給他,人也朝著男人邁開步伐。
男人看見她被雨打濕而曲線畢露的窈窕身材,還有她絕美艷麗的臉蛋,他伸出舌頭舌忝著嘴唇,眼中燃起原始的,嘴邊發出婬穢的佞笑。
她用英語說︰「別殺我,我想,你喜歡我?」
暗蓉穎相信她不會看錯男人眼中的獸性火光,她張開手無寸鐵的雙手,想卸下他的心防,然後她由下而上逐一解開自己襯衫的扣子,大膽的走到他的身旁,領著他走向樹林的另一頭。
置之死地而後生,她是這麼打算的,況且她若學多年的跆拳道終于能派上用場了,如果此計不成,那麼玉石俱焚是最痛快的下場了。
殷名飛勉強撐開如千金般重的眼皮,由微弱的視線中看見傅蓉穎的動作,他想揮搖手臂,制止她做傻事,但是他根本使不出半點力氣,只能發出如蚊蚋般的哀鳴,「小蓉,你想做什麼?我不許你這麼做!我不許!小蓉,你听到沒有?」
漸漸的,他的視線在雨幕中變得模糊,已無法追尋到她的影子了。他絕望頹然的癱躺回地上,任憑心如刀割,任憑憾恨將他吞沒,任憑雨水狂打不去他椎心的罪惡。
我竟然保護不了她,反而還讓她舍身相護!這樣一個女子,愛恨分明,她這樣不回頭的強烈感情難道不能容于天地之間嗎?
一抹淒惻的笑靨浮現在他的唇邊。天地不仁,情多磨難,情終難絕!
他避世在教會的庇護里,躲在神父的道袍之下,依然見不到救贖的曙光。
為什麼要犧牲這樣一份刻骨銘心的感情?難道只為了禁忌的愛那一個薄弱的理由嗎?不!他是殷名飛,天生的偏激反骨,蒼宇四海沒有他不敢去的,他是翱翔天空永不妥協的蒼鷹!
私密的感情本就不該被拘泥在紅塵紛擾里,他竟然錯了這麼多年,苦惱神傷于一個不該在乎的桎梏。想來小蓉絕望無助的苦楚也不會比他的還輕吧?
他再也不要讓她為難了!
已經死守了五年的秘密,沒有必要揭開,天涯海角總有一個地方能讓他把這個秘密永遠保留下來的。
殷名飛的意識撐到極限,在被痛楚征服之前,他已然做了一個決定,纏繞在心間的眷戀疼惜綞低喚出口,「小蓉,我定不負你!這一生,我再也不放手了!」說完,他便墜入黑暗的深淵。
***
「大飛、大飛,你醒醒,你醒來看我,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別這麼狠心嚇我啊!」
狂灑不已的淒風苦雨終于停了,一聲比一聲心焦的呼喚將殷名飛飄忽游寄于迷亂蒼穹的魂魄給召喚回來,他的睫毛顫動了一下。
暗蓉穎憂心凝眉,倉惶無措的問著,「你還好嗎?」
他氣若游絲,硬是從齒縫中迸出一句,「你受苦了!」
「受苦?」原來他是這麼以為的!她輕哼一聲,「沒,你想錯了。」
是嗎?他的唇角輕輕牽動,扯出一聲比蟲鳴還細微的郁慟。
「你真的擔心我?」
她的心在須臾間被融化了,她捧起他的頭用自己的臉頰輕柔的磨蹭著,讓他又是一陣心悸目眩。
她自顧自的說︰「我賞那個中看不中用的家伙幾百個正踢、側踢、回旋踢,踢得他哀嚎連連、跪地求饒,最後再用他的槍管把他給敲昏了。」
他不敢相信,一定是他神志不清听錯了。
「心懷不軌的男人不可能近得了我的身,更別說欺負我了。」傅蓉穎不斷的親吻著他的鬃角還有絡腮胡,手指輕盈的在他長發里穿梭著,「我不會容許那樣的事情發生的,我的身子只有你能踫、你能愛!」
她將他的頭環入自己的臂彎里,「十四歲的那個耶誕舞會,有一個壞男生想佔我便宜,我在逃月兌之後便發誓一定要守住自己的身子,要把它完整的獻給你,于是我開始苦練跆拳道,黑道二段的身手,五個大男人也奈何不了我呢!」
她的話一個字一個字的敲入他渾沌的大腦。她的固執不悔、她的深情摯愛,這麼堅如磐石、剛烈如火的痴狂情纏中為了他一個人!這般刻骨銘心的愛情將永遠纏繞著他一生一世,他不禁心滿意足的合上眼。
一見他又要失去知覺,傅蓉穎憂心忡忡的不斷搖晃著他,絲毫不懂腦震蕩的人最忌搖晃移動了。她慌亂焦急的察看他的傷勢,終于模到他後腦那兒有一大塊凸起。
老天!腫得像顆小籠包呢!
暗蓉穎急得都要哭了,淒厲的喊著,「你就知道護著我不讓我受傷,就不管自己會沒命啊?現在怎麼辦呢?大飛,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啊?醫院在哪兒?」
「放我躺平。」再讓她搖晃下去,恐怕他不只腦震蕩,連腦血管也要破裂,搞不好腦漿也會被搖出來。
听到他還能說話,傅蓉穎不禁大吁一口氣,接著開始失去理性的狂喊著,「你嚇死我了!你別死啊!答應我千萬別死!這一個要求你非答應不可!」
殷名飛強迫自己再次睜開眼瞳,想將她美麗的臉龐盡收心房,可是她的影像卻逐漸遠離,就快要抓不住了!
他在心底無聲的吶喊著,小蓉,我不想離開你,真的不想,可是為什麼有那麼大的一片黑幕遮住我的眼前?
在一片茫茫煙霧里,似乎在一道黑影無聲無息的移動逼近。殷名飛緊蹙著眉心,很是疑惑不解。
暗蓉穎發覺到他眸中不尋常的反應,然後便從他的瞳仁中看到一個人的影像。她猛然轉身回頭。
是他!那個該死的土匪居然那麼快就清醒過來了,更可怕的是,他的手中還握著一把左輪手槍。
怎麼會這麼大意啊?傅蓉穎埋怨起自己的粗心,只知道取走他的長槍,卻忘了搜他的身!這下子慘了,因為不能再重施故計了。
匪徒的左頰還流著鮮血,不停的獰笑著,猖狂的揮舞著手中的致命武器,享受著凌遲獵物的快感,眼中更是閃著報復的決心,將子彈上了槍膛……
暗蓉穎毫不遲疑的撲向歹徒,她豁出去了!
「砰」的一聲扳機扣動,子彈順勢發出,傅蓉穎以身擋住槍口,鮮血登時從她的腰間漫出,整個人倒在殷名飛的懷中,口中強撐住一口氣喧嚷著,「大飛不能再受傷了!不能、不能……」
殷名飛的喉嚨像是整個被勒住般,叫喊不出聲音來,心中悲恨憤怒交集,以全身僅存的力量用手抓起塞入腰帶間的信號彈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