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保接著又說︰
「我想,沒有人知道他從哪里來,你不用再費心找別人問了,因為沒有人知道得比我更多了!」
女子的唇角滿意的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最後一個問題,他的飛機停在哪里?」
「往東走十公里,那兒有一個小機場,專門給單引擎飛機停放用的,我記得麥可神父提過他的飛機叫做‘Saintj(聖潔)’,他明天一早要飛往山區一趟。」
「謝謝你。」
女子站起身,將自己的牛仔外套月兌下來覆在男人寬闊的肩膀上。
唔!
這間酒吧的冷氣還真強呢!女子忍不住揉搓著自己僅著短袖T恤的光潔臂膀。
唉!
如果她記得把圍巾帶來就好了,這樣就可以讓他更暖和。
酒保看著女子的舉動,深深感覺到有一股詭異的電波在她和麥可神父之間流動著。他看著她面前那杯原封不動的酒杯問道︰「你不喝啤酒嗎?我請客的啊!」
女子揮揮手,既是拒絕也是道別。「他已經醉成這樣了,我能不清醒嗎?」
酒保好心的提醒女子,「哥倫比亞戰亂不斷,這一區向來都不平靜,你一個女孩子要注意安全。」
女子看向自己修長利落的雙腿,信心滿滿的露齒一笑,「我不怕,因為我有護身符!」
***
「塔台,Saint要求起飛。」已載滿補給物品,四人座的單引擎小飛機透過無線電傳來聲音。
「這是塔台,Saint準許起飛,請使用右側跑道。」
「確認,右側跑道。」
飛機前端的螺旋槳開始轉動,機身也滑向機場右側的跑道,小飛機開始加速,在跑道盡頭飛離地面,收回起落架,沒一會兒,便已經在兩千公尺的高空上飛翔了。
突然,機艙的後頭發出一道異常聲響,駕駛偏過頭專注傾听著。
他暗暗忖度,是平衡翼那兒出了問題嗎?還是教會這次是送什麼活蹦亂跳的家禽牲畜到山區去?應該是這樣了,因為如果是飛機本身的問題,不會只有發出一個聲音就沒有下文。
他放寬了心,調升操縱桿,將飛機的高度又拉高不少。
他才不管飛行高度和速限這碼子事,天空是如此遼闊寬大,卻還要弄出一堆人為限制,壓縮自由翱翔飛行的空間,真是亂無聊一把。
「嗨!大飛。」
正當他自我沉醉于飛行之際,一道清亮的聲音驀的自他背後竄出,緊接著傅蓉穎的身體就迅速爬過駕駛座旁的狹隘空間,來到並列的乘客座上,一秒也沒浪費的綁上必備的安全帶。
她隨意的順了順略顯凌亂的頭發,圓瞠著閃閃發光的大眼楮,毫不客氣地凝視著殷名飛。
「老天!你……」
他被嚇得驚掉了三魂七魄。不知過了多久,也不知怎麼找回說話的能力,只能用呆滯木訥的嗓音問道︰「你……你怎麼來的?」
五年了,他從來沒想過會再見到她,誰知她就這麼突然冒出來!
記憶中,她也曾經像這樣突如其來的出現在他面前,帶給他一連串驚訝,那是在時代廣場,那一個跨年狂歡的深夜……不行!殷名飛猛甩著頭,想丟開回憶。
這些記憶老早就該忘了,他死寂的心連淬煉的硬鋼也沒得比。
殷名飛拉長陰沉的臉孔,張開躲藏在胡子底下的唇線,用力叫囂著,「你快滾下我的飛機!」
「從這兒?你那麼喜歡看到我粉身碎骨啊!」傅蓉穎可是有備而來,就連吵架的版本都準備了好幾個。
哼!再也不把他的命令當成聖旨般遵從,再也不管他那勞什子鳥哲學!
「你故意躲到我的飛機上,殺我個措手不及。」殷名飛的眼楮眉毛全都皺到一塊了。
她嘴角痛快的噙著笑容,伶牙俐齒的回道︰「當然了,只有在飛機上你才不能把我給趕走。我昨夜跑到那個教會問清楚了,根本沒有什麼麥可神父,你只是幫忙開飛機的人而已!」
殷名飛懊悔的瞪著她。她到底還知道些什麼?
暗蓉穎傾身淡覷著他,嘴巴叨念著,「今天一大早,我趁著教會的人忙著裝物品沒空注意時,偷溜到最後面的乘客座下面躲著。唉!縮在那麼狹小的空間里,害我到現在都還腰酸背痛呢!真是的,你怎麼不弄一架大一點的飛機?」
還抱怨?誰強迫她上飛機來的?
「你到底跟蹤我多久了?」殷名飛胸口的氣悶無處發泄,只能狠狠的瞪著她。
她撇撇嘴,態度輕松的道︰「也沒多久,半年前我就來波哥大了,直到昨晚才找到你。」
他翻著白眼嗤叫著,「你真的從那個包裹的郵戳找到這兒來了?」
五年前,他的E-mail沒更換過,但是她也從不和他聯絡。直到半年前,他的E-mail傳來一封求救信,她請求他幫傅允風一個大忙。
他想,準是驚天大事她才會主動才他,于是他便應了她的要求組裝一對多功能的手機寄回去。
雖然他特意不在小包裹上留下通訊地址,但當時的他不免有種壞預感,因為郵戳上都會有寄發地點,不知會不會給他帶來麻煩?
丙不其然,麻煩終于找上門……不!是找上飛機來了!
「全是你的功勞,允風哥哥才能求得美好的姻緣,他很感謝你呢!」傅蓉穎懶洋洋的道。
他可恨死自己了!殷名飛的眉頭已經打成死結了。「你很討厭,煩死了!」
「是啊!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我從小就煩,就只愛煩你!」她秀眉斜挑,仍是慢條斯理的回話。
「你到底想做什麼?」他的音量已經提高,眼看就要發火了。
不回紐約的舉動已經很明白的告訴她,兩人之間從此一刀兩斷了啊!
「我問你,為什麼耶誕節忘了回來?」傅蓉穎挑起秀眉,直逼到他的面前。
這幾年來,他的心早已麻痹,無情無緒,沒想到一面對她,他的怒火就輕易的被撩起。
殷名飛斂容凝氣,閑閑的回堵一句,「我說過要回去嗎?」
「你夠狠!被可惡!」這下子,輪到她頭頂冒煙了。
「我的確可惡,你難道今天才知道嗎?」他橫過身子,臉不紅氣不喘的反駁回去,硬是將她逼靠回椅背。
暗蓉穎噴火的美眸直盯著眼前滿臉胡子的冤家,不知甩他一個熱辣巴掌,還是痛快的咬掉他一塊肉?
她等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等到一個與他面對面的機會,他為什麼不說他根本沒將她放在心上過?他為什麼不說他另有所愛?什麼說辭都好過全盤否認,不承認他親口說過的話!
天底下還有比這樣的真相更令人難堪的嗎?失望已不足以形容她的憤懣情緒,她嘔得簡直要抓狂吐血了!
殷名飛的眼楮逃避著她的逼視,空洞的目光輕輕調轉,隨即他臉上神情為之一緊,從口中迸出一聲詛咒,「踫上你準沒好事!這個慘了,災難來了。」
他剛剛只顧著和她唇槍舌劍,一個不小心,竟然將小飛機開進一大片積雲區。這種空間里蓄存著強大的空氣與水氣對流,閃電、雷聲,暴風雨不斷,是飛航的死亡禁區。
暗蓉穎並沒有察覺到他異常的反應,只專注在他不分青紅皂白的嚴詞指控上,霎時,她偽裝的冷靜堅強崩潰了,再也無法強顏歡笑,一古腦兒的將心里話統統說出來,「你挖苦人非得刀刀見血嗎?你給我听清楚,反正我也不怕你會笑我賤、罵我笨了。」
「第一年你沒回來,我想,也許你還處于失去艾莉阿姨的哀慟中,所以不想回來觸景傷情。第二年你沒回來,我想,你大概有事情耽擱了。可是到了第三年,你依然沒回來,讓我怎麼想都想不出借口來幫你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