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兒雖然對藝術頗有心得,但她知道這個拉斐爾室之所以會令她印象最深刻,並不是因為那位偉大的藝術家拉斐爾,亦不是因為聞名的大天使拉斐爾,而是在她眼前這位深深擄獲她的拉斐爾神父。
說穿了就是「愛屋及烏」的移情作用。
「我臉上有什麼嗎?」拉斐爾溫柔地問。
「……不……不……」吉兒雙頰飛快酡滿紅霞,連忙移開一直鎖在他臉上的視線,困窘至極。
她實在太丟人現眼了,身為修女居然看神父看呆了,可恥可恥。
拉斐爾見狀眸底的笑意變得更令人玩味,體貼的轉移話題︰「妳說妳預計在這里靜修三年是吧?」
「嗯!」吉兒對他再一次的體貼不勝感激,連連頷首應答。
「那妳要不要和我到米蘭的主座大教堂去潛修?」
「你不是隸屬聖彼得大教堂嗎?」吉兒相當詫異。
「我是隸屬聖彼得大教堂沒錯,但上個月奉侍米蘭主座大教堂的米迦勒神父突然請求回到梵諦岡來潛修,教宗已答應他,可接替的人選遲遲未決,最後便決定出我暫代兼任。所以從明天起,我待在米蘭主座大教堂的時間,會比待在這里長。」事實上,這番變更全是他暗地一手策動的。
「我和你一起去。」吉兒發現沒有拉斐爾神父的梵諦岡,似平不再像往常一樣的吸引她、令她熱衷。
拉斐爾暗自綻出勝利的笑意──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
座落于米蘭市中心的主座大教堂(Duomo)建于一三八六年,歷時五○○年直至一八八七年才完工。
它可說是哥德式建築的極至杰作。整座教堂是以純白大理石砌成,揉和了幾個世紀許多不同時期的風格與精華,充滿了人類面對末世紀的淒美低嘆與迎接新世紀的浪漫憧憬,是僅次于羅馬聖彼得大教堂和西班牙塞維爾大教堂的世界第三大教堂。
矗立于主座教堂頂端的聖母瑪莉亞金像更是主座大教堂最聞名的象征。
面對神聖莊嚴不亞于聖彼得大教堂的主座大教堂,吉兒一樣有難以筆墨形容的激昂興奮,久久未能平復。
在自己將長期住宿的修女宿舍里,整理了一個下午的行囊之後。吉兒過于激動的心緒總算平復了一些。
她很快換上修女服,到教堂里去做每天例行性的祈禱。
不知何時靜坐在教堂前端側旁的拉斐爾,一直以極為溫柔深刻的目光,默默地凝睇著闔上雙眸,虔誠祈禱的佳人。
「因父、及子、及聖神之名,阿們。」
當祈禱結束,吉兒方抬眼旋即觸及拉斐爾令她芳心悸動的魔魅視線,害她緊張得連呼吸都感到困難,久久無法言語。
拉斐爾主動欺近她道︰「要不要和我到街上逛逛,共進晚餐?」
「嗯!」吉兒有千百萬個願意。
「不能穿修女服,OK?」
「我知道。」她還不至于這麼不懂人情世故。
***
初次見到身穿一般休閑便裝的拉斐爾的此刻,吉兒所受到的震撼與驚愕絕不比當初第一次見到他穿聖服時少,甚至更為震愕。
這男人實在好看極了!
無論身著一般便服或聖服都掩不去他身上那股高貴優雅的獨特氣質。
月光般輕柔的金色長發被絲質的發帶束縛著,白色系的休閑襯衫與長褲,將他出眾的外貌與頎長的身段烘托得更加飄逸迷人。
世上居然有如此適合白色的男人……
「上車了,吉兒。」
吉兒聞言,定神尋聲望去。拉斐爾早坐在車里的駕駛座向她頻頻揮手。
「來了。」糟,她又出糗了。
拉斐爾依舊維持著迷人的翩翩風度沒有取笑她,沿途上一直轉換各種話題逗她開心,吉兒感動極了,對他的好印象火速竄升。
他們這樣迎風馳騁,談笑風生的情景,是不是就是筱燻常掛在嘴邊說的「約會」呢?
哦!吉兒,妳想哪兒去了?
拉斐爾是神父,妳是修女,神父邀修女共進晚餐是很稀松平常的事,妳怎可胡思亂想?太邪惡了。
回去得加強晚禱,直至洗清污邪的想法才行。
車子在她獨自人神交戰中停駛。
「這里是?」映入眼眸的幽靜別墅令吉兒發出疑問。
「我一位朋友的私人別墅,長期借給我當私人歇憩處。好了,下車吧!」拉斐爾早已先行下車,繞到她那側替她打開車門,伸出邀約的手。
「好……」吉兒像著了魔,完全配合的把手交給他。
心中忍不住幻想自己是公主,而拉斐爾是為公主護花的王子。
噢!她又想入非非了。
以為拉斐爾會帶她到餐廳用餐,沒想到他竟親自下廚燒了一桌好菜招待她。
令她驚訝的是,拉斐爾的烹飪手藝和他的外表一樣出色。
浪漫美妙的燭光晚餐在歡樂的氣氛中漸漸接近尾聲。
是酒喝過量了吧?吉兒覺得意識模糊起來,很快便失去意識,昏厥于餐桌上。
對座的拉斐爾一言不發地將手中的葡萄酒一飲而盡,沽酒的唇瓣勾勒一抹耐人尋味的弧形。
***
吉兒從昏迷中蘇醒,是因窸窸窣窣不絕于耳的呢喃。
「我再說一次……」
原來是拉斐爾的聲音,難怪這麼好听。
「等一下我們再重復一次你待會兒該做的事後,我會數三下,然後你便會回復意識,離開這里去執行你在人間最後的工作,知道沒?」
呃!?他在說什麼?
吉兒瞪大雙眸,映入眸底的是站著的拉斐爾和跪在他跟前的一個陌生中年人。
從中年男人的打扮研判,應屬巨富權貴之流。
他們在做什麼?
吉兒想問,卻出不了聲;想動,偏又動彈不得。
拉斐爾和那陌生中年男人的對話再一次攫獲她的注意力──
「你叫什麼名字?」拉斐爾以不變的溫柔笑著問仰臉凝睇他的陌生男人。
「馬休.道格拉斯。」男人答道。
「你的身分是什麼?」
「法國國會副議長。」
「你在人間最後一件工作是什麼?」
「走出這個大門後,到郊區的鐵道臥軌自殺。」
「很好,我數到三,你就回復意識去執行。」
男人點點頭。
「一、二、三。」
男人果然回復意識,以極為崇拜的口吻向拉斐爾致謝︰「非常感激你,拉斐爾神父。每一次向你告解後,我的好心情就會急速上升,壓力全無,那麼我該走了,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拉斐爾給予中年男人最神聖的微笑,目送他離去。
不!別去!你會死的,別去啊……
吉兒想叫卻出不了聲音,她不禁把視線移向拉斐爾,拉斐爾正好也把目光移向她,兩人的視線因而交會。
此刻,佔領吉兒眼眸的是拉斐爾比平常更溫和迷人的笑顏。
然,盤據她腦海的卻是那一夜的惡夢。
「再三十分鐘妳就可以重獲自由了,忍著點。」拉斐爾逼近躺在沙發上的她,傾身在她的額頭輕吻一記,並給她一朵足以奪走她心魂的魔魅笑容。
接著,他便坐在她身邊,優雅的執起置于茶幾上的紅酒斟了半杯,輕執起酒杯,舒適悠然地仰躺于沙發上,以搖控器開啟電視。
然後,他開始閑適地淺嘗手中的美麗液體,薄抿的唇沾染了紅色的液體後,顯得愈發性感誘人。
吉兒知道現在不是為他的性感迷惑的時候,偏她的眼光就是移不開,始終眷戀不舍地流連于他性感誘人的唇瓣。
她發現他並不是很在意電視播放的內容為何,幾乎是心不在焉。
但他的視線始終沒有離開螢光幕,似乎在等待什麼。
吉兒有好多話想問他,卻只能以不敢置信的眼眸瞪視他和平常一樣溫和優雅的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