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直到現在,他仍然清楚記得當年的風暴,所以當他一見到三少爺馬上就認出他,卻對一個小女僕的去留不甚在意,甚至幾乎忘了她的容貌,雖然當時凌管家並沒有詳細解釋那小女僕是犯了什麼過錯,但會逼得凌管家不顧祖孫之情將她趕出閻家,可見三少爺的逃家恐怕與她月兌不了關系。
「那女孩之前專門服侍我,當年我突然離家出走,我只是想知道她有沒有因此受到牽連。」閻上格丟出理由,臉上依舊是一派的雲淡風輕。「或是你讓那小女僕過來一趟,無論如何我欠她一句道歉。」
「三少爺非常抱歉,這點我恐怕辦不到,因為那位女僕早在十年前就已經自動請辭了。」管家老實說著。
十年!
瞳眸驟縮,閻上格不禁開始懷疑她身上到底還藏了多少秘密,她不但隱瞞了他那麼多的事,竟然還欺騙了他。
難道就因為他的情不自禁,所以管家就將她逐出了閻家?
當時她才十七歲,只有管家這個親人,他卻無情的將她趕出閻家!難道就沒有人開口為她求情?難道這里的人通通都沒有惻隱之心嗎?
然而最該死的其實是他。
他才是始作俑者,才是傷她最深,才是那最該被譴責痛毆的渾球!
唰!閻上格再也無法壓抑對自己的怒火,倏地自沙發上起身,大步走向大門,只想拿刀砍死自己,或是用最快的速度見到那讓他心痛又愧疚的小女人。
「三少爺?」管家先是一愣,接著立刻追上他。
「麻煩請你轉告我的父母,這是我最後一次踏進這個地方,將來他們若是有事找我,可以跟我的特助聯絡。」他頭也不回的交代,接著毫不留戀地離開這不配稱之為家的地方。
「呃……」
閻上格才不管管家還想說些什麼,走出大門後,便用最快的速度上車發動,迅速揚長而去,而就在車子駛離別墅大門的同時,他所撥出的電話總算被人接听。
「您好,我是藍誼靜。」手機里,傳來她柔潤的嗓音。
「你在哪里?」他劈頭就問,語氣懾人壓迫,直視前方的黑眸蓄滿了剛銳濃烈的情緒。
手機里先是一陣沉默,然後才又傳來不確定的嗓音。「閻先生?」
「你在哪里?」他重復同樣的話,語氣更為壓迫了。
「我……呃……請問您有什麼事嗎?」她的語氣更不確定了,卻听得出她刻意加大音量,好蓋過身後的鋼琴音樂聲,顯然並不在家,而是出門享受周末去了。
听著那並不陌生的背景音,閻上格直覺想到LongeBar,更直覺想到她極有可能不是一個人,而是和親密的異性在一塊兒——
媽的,她該不會是和「男朋友」在約會吧?「不要逼我重復第三次,告訴我,你到底在哪里?」他一字一句清楚說著,但每一個字卻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他得耗盡所有的自制力,才能不對她大聲嘶吼,質問她是不是真的在約會。
然而手機另一頭的藍誼靜,卻依舊維持那恭敬拘謹的語氣。
「抱歉,如果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可不可以請您下周一再……啊,軒倫你等等……啊,小心!」
她的身邊真的有男人!
憑空猜想是一回事,但是親耳听見她喊著其他男人的名字,閻上格才發現自己快瘋了,他就快要被滿肚子的自我唾棄給逼瘋了,也快被那突如其來,卻是來勢洶洶的妒火給搞瘋了!
「不要攔我,我要繼續喝……」
手機另一頭傳來模糊的男聲,接著是藍誼靜溫柔的勸說,听著她蘊在語氣間的溫柔,閻上格的表情瞬間繃得死緊,就連手背上也浮出好幾條青筋,力道之大,讓人不禁懷疑他會不會把手機給捏壞。
直到安撫好身邊的男性後,手機里才又傳來藍誼靜的聲音。
「閻先生非常抱歉,我這邊有點事——」
「我有重要的事要問你,現在就要見到你。」他霸道的打斷她。「如果你不說出你在哪里,我也會想盡辦法、不擇手段的找到你!」他多得是方法找到她,更多得是辦法讓她插翅難飛。
手機另一頭再次陷入沉默,仿佛像是訝異他的急迫和專霸,卻也像是在思考著該不該告訴他答案,就在閻上格以為她會繼續保持神秘時,沒想到她卻出乎意料的說出一個地點。
他知道那個地方,而且那個地方正巧就離他不遠。
「我十分鐘內到。」掛上電話後,他立刻打了方向燈,將方向盤一轉,直奔她所在的位置。
她總是和他保持距離,卻和另一個男人共度周末,甚至溫柔的與對方說著話——
那個男人是她的男友嗎?為什麼他會沒想過她可能早已有了男朋友?
是不是因為那個男人,她才會刻意與他劃清界線,絕口不提過去?
懊死!懊死!懊死!
一切都太該死了!
第5章(1)
「軒倫你醉了,你小心走好,我送你回去。」
周末的夜晚,霓虹燈更加閃爍,街角的一間LongeBar外,藍誼靜吃力地扶著爛醉如泥的李軒倫,一步接著一步走向他停放在路邊的轎車,短短不到五十公尺的路程,卻因為他的極度不配合而走得萬般艱辛。
因為情傷,他竟一個人跑到LongeBar買醉,幸虧店長是兩人的朋友,才能及時通知她,在他醉倒之前趕來阻止他。
「不,我沒醉,不要拉我,我還要繼續喝。」
「你已經喝夠了,別再喝了。」她好言好語的勸著,語氣卻是微喘。
女人的力量天生就不如男人,更別說他不時掙扎想要回頭,她一方面要支撐著他身體的重量,一方面還要留意別撞到身邊經過的路人,早在走出LongeBar外時就已經累得汗流浹背,偏偏幾分鐘前,那個就連下班時間都讓她心頭紛亂的男人卻打了電話過來,硬是要和她見面。
她累得無力跟他辯駁,只好勉強跟他約在店門口見面,她本來打算能在他來之前將軒倫送到車上坐好,但顯然她的計劃失敗了。
她只希望他能比約定的時間晚到幾分鐘,唉!
「我能,快放開我!」李軒倫再度掙扎的抽回手,轉身走向店門口。
「軒倫!」她低叫一聲,連忙追上重新捉住他的手,卻敵不過他堅決的腳步,反倒被他拖著往前進。
就在她考慮該不該開口請路人幫忙時,不料他卻忽然鎮定的停下腳步,穩穩的站在人行道上,她看著他突然定格的側影,卻意外發現他眼底一閃而逝的淚光。
「她懷孕了。」他遙望遠方,輕聲吐出今天才接到的消息,平靜的神情就像是真的沒喝醉。
她心頭登時一抽,頓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安慰他。
「她笑得好開心,我從來沒看過她這麼的幸福,也從來不曾這麼的絕望。」他繼續說著,深黝的黑眸映著都市的燈火,卻也盛滿了濃稠的寂寥滄桑。「告訴我,心到底要痛到什麼地步才能完全粉碎,到底要品嘗多少絕望才能徹底死心?」
「軒倫……」她張嘴想要安慰他,最後卻發現自己無話可說,因此不自覺的松開他的手腕,不忍在他最痛苦的時候,還要逼他返回到清醒卻殘酷的世界。
「我們在一起不就是為了愛上彼此,為了忘了不該愛的人嗎?為什麼卻只是適得其反,愈陷愈深?」行人一個接著一個自他身邊走過,卻都吸引不了他的靈魂,他轉頭看著身為他的女友,卻更像是妹妹的藍誼靜。「還是從頭到尾,我們都只是在自欺欺人?」他露出扭曲的笑,忽然反過來捉住她的手,將她拉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