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就來了。」從君柔一听見小朋友們的呼喚,連忙提振精神,光彩煥發的響應。
「君柔,把心打開給自己機會,听話。」明知說了也枉然,院長還是忍不住叮嚀。
從君柔和往常一樣,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只回給她一個感激的笑容。
待從君柔走遠,加入小朋友的行列,院長才說︰
「你都听到了?」
此時,躲在樹干後面的南宮雅治才現身,老實地道歉︰
「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我——」
院長阻止他往下說,示意他坐下,停頓片刻才再度啟口︰
「你沒有什麼要問我的嗎?」
南宮雅治躊躇了一下才問︰
「沈俊之是誰?」
她就是在等著他問這話,「他是君柔的初戀情人,君柔在專二的時候認識念大學的俊之,兩人很快便陷入熱戀。不久,俊之大學畢業,入伍當兵。他們小倆口的感情卻不減反增。兩年後,俊之退伍,決定出國留學,他要求君柔和他一起同行,君柔因為放不下父親獨自一人在台灣,而拒絕了俊之,俊之只好自己遠赴美國。一開始俊之還有和君柔聯絡,慢慢地,俊之不再來電也不再來信。一年後,俊之便從美國寄給君柔一張結婚照,君柔便徹底失戀了。」
想到當時君柔痛不欲生的淒慘模樣,她一顆心至今還會抽痛。
「君柔沒有怪沈俊之負心嗎?」南宮雅治沒想到從君柔有這麼一段過去。
院長搖搖頭︰
「君柔始終認為是自己負了沈俊之,她總是說沈俊之是個很怕寂寞的男人,很怕一個人獨處,所以當她下定決心不和俊之去美國時,她就知道他們之間已經結束了。因此,當俊之從美國打電話回來給她時她不接,俊之寫信給她她也不回。漸漸地,俊之才被迫變心的。所以君柔始終堅持是她負了俊之,有資格說恨的人是俊之,而不是她。」
「她真的太傻了。」南宮雅治對從君柔的感情頓時倍增,甚至為她感到心疼。
「君柔是很傻,但這也代表她很專情。所以雅治,我希望你答應我一件事。」院長認真的凝視他,「如果你對君柔不是真心的,就和她維持朋友關系,別玩愛情游戲;如果你是認真的,就好好珍惜她。」
「我——」南宮雅治有股強烈的心虛。
「雖然君柔那孩子因為審美觀異于常人,沒有發現你的外在條件非常優越,但我相信你對自己的條件應該很自信。像你這樣的男人要什麼樣的女性都有,所以我希望你別把君柔當成其中的一個,君柔絕不是那種能陪你玩愛情游戲的女人。答應我,別傷害君柔。」
「雅治哥哥,你改天帶我們去郊游好不好?」
南宮雅治還沒來得及回答,已被小朋友們團團包圍。
南宮雅治毫不考慮的就答應下來——
「好,我們下個星期六、星期天來個全體總動員,一起旅行去。一切旅游行程全由我來安排。」當然包括所有費用。
「萬歲,太棒了!」一群小朋友都因這從天而降的天大喜訊樂不可支。
從君柔和院長見小朋友們歡欣鼓舞,自然沒道理反對。
而南宮雅治和院長的交談也因這段插曲無疾而終。
躲在角落窺視的朱平庸則大為不悅,臉色陰晴不定的低咒南宮雅治。
那個男人的目的一定和他一樣,偏偏那個臭老太婆又好象很中意那家伙。
看來他得速戰速決,以免戰況對他愈來愈不利……
※※※
院長的話對南宮雅治和從君柔都有不小的影響力,兩人在回家的路上,很有默契地皆未開口說話,各自想著自己的心事。
今天一整天的相處,讓從君柔發掘了南宮雅治的許多優點。
他真的像院長說的一樣,撇開長相不說,真是樣樣都好。
體貼、善解人意、笑口常開、待人誠懇又極具親和力。
出手闊綽、尊重長輩,又肯陪小孩子們玩樂,而且舉手投足都散發著優雅不俗的氣質,絕不是那種不學無術的頑垮子弟。
她也知道不該以外貌來論斷一個人,但是——
她偷瞄了他的側臉一眼,一顆心不禁再度往下沉。
如果他不要這麼丑該有多好,唉唉唉!
南宮雅治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院長一番話正說中他的心虛之處。
他有可能對從君柔認真嗎?
不,不可能的事。
從君柔不是他會動心的類型,這無關外貌的美丑,純粹是感覺的問題。
他和從君柔就是不對盤,所以他不可能為她動情。
既然如此,他是不是該听從院長的話,就此收手,別再為了不甘心想出一口氣而對君柔窮追猛打?
理智告訴他該立刻停手,和君柔當個普通朋友就好。
但不知怎麼搞的,他的心就是有那麼一點不對勁,也說不上來是什麼,就是無法瀟灑地釋懷。
到了從家大門口,從君柔還是決定把該說的話說出來,「今天——很謝謝你陪小朋友們玩了一整天,還有……也謝謝你送他們的那些禮物;還有……謝謝你答應下個星期帶他們出去玩……」
敝怪,這女人怎麼突然變得這麼老實?要不是不想破壞這份和諧的氣氛,南宮雅治一定會好好地調侃她一番。
從君柔不自在地絞扭手指半晌,才又期期艾艾地說︰
「我也很想象你一樣,能夠買很多東西給他們,帶他們到許多地方去玩,可是我卻無能為力……你或許會覺得奇怪,我家不是開大醫院,怎麼會連這一點小錢也拿不出來?」
她的眼神流泄著淡淡的哀愁和無奈。
「其實我們家因為長年經營不善,早已負債累累,整個醫院和家都已抵押給銀行了;說穿了,我們家根本早已是個空殼子,虛有家財萬貫假象罷了。幸好借貸銀行的總經理和我父親是舊識,很同情我們家的處境,一直未對外公開我們家的真相,我們家才得以繼續保持外人眼中的有錢人外衣。所以我根本沒有那個能力多給小朋友們什麼……」這些話她從未對任何人說過,今晚不知怎麼搞的,居然全數對這個超級丑男傾吐。
「你已經給了他們每人一件款式不同的手織羊毛背心,這份心意就已抵過我花錢所買的任何東西了。」南宮雅治出自肺俯地說。
「真的?」很奇怪,他的一言一行總是給她一種難言的親切感,讓她很輕易使相信他。
或許就是這份奇妙的溫柔,使得她完全不設防地對他訴盡內心的秘密。
「我不會騙你的。」南宮雅治右手一勾,便輕柔利落地將她擁攬入懷。
從君柔像被催眠了般忘了反抗,放任自己依偎在南宮雅治溫暖舒適的臂彎中,享受他溫柔的呵寵。
她的理智告訴她不該給他這個機會,然而她的心卻眷戀著他的體溫和他的擁抱。
自從和俊之分手後,她一直是孤孤單單一個人,早已忘了被人擁抱的滋味是如此地令人心醉。
好瘦小的肩膀,好縴弱的身軀,仿佛被風一吹便會折斷的小小身軀,竟然承受了這麼多的壓力和心酸,真是難為這丫頭了。南宮雅治心疼不已,情難自禁地將她摟抱得更緊,此刻,他只希望自己能多給她一些溫暖,能有更大的力量來保護她,成為她最堅強的依靠。
一輛不識趣的車偏大放光明地自他們身邊急駛而過,驚擾了互相依偎的兩人。
從君柔這才慌亂地掙開他的擁抱,丟下一句︰
「謝謝你送我回來,晚安!」
話未斂口,人已倉皇失措地逃進屋里。
獨留在夜風中的南宮雅治,呆呆地在黑夜中站了許久,才重重低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