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終于看到白色鋼琴前的她。
君莫憂這才抬起頭,投給他一個無邪而天其的甜笑,柔柔的說:「這是你上個星期教我的,我彈得好不好呀?師父?」
迎著她那童稚的笑靨,他彷佛看見她背後長了一只純白的羽翼,像純潔的天使般用世上最動人的笑顏,抹去了他滿身的傷痕和痛楚,讓他有種重見光明的感覺。
「莫憂——」他不顧一切的飛奔至鋼琴旁,用力將她牢牢的摟在懷中,深怕一松手就會失去似的。
君莫憂像母雞呵護小雞般,用自己小小的手輕輕圈抱著他微顫的腰,水汪汪的眼楮由下往上仰視著他,以春風吹拂似的聲音說︰
「承烈,你不要傷心,我最喜歡你也最喜歡你的小提琴演奏,真的好喜歡,我會努力練琴,早日成為一流的鋼琴演奏者,用我的雙手證明你不是什麼音樂殺手,真的,你相信我,只要你繼續教我,我一定會替你洗刷冤屈的,所以你不要傷心,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不相信你、都背叛你,我還是不會離開你,永遠都不會,你答應過我,說我們要永遠在一起的,是不是?莫憂一直都遵守這個承諾,所以你也不可以毀約,好不好?」又是一朵如花的笑容。
「莫憂——」他將她抱得更緊,眼眶四周不免刺痛紅熱起來。
君莫憂吐了一口氣又說:「你為我取了莫憂這個名字,希望我能一生無憂,永遠快樂幸福,外公又給了我 君 這個性,合起來便成了 君莫憂 ,我現在把我的名字回贈給你,希望你也永世無憂,永遠的幸福快樂,外公說過這個名字取的很好,包含了我們兩人共同心願、你希望我無憂,所以叫我 莫憂 ,我也希望你無憂,所以叫做 君莫憂 ,只要和承烈在一起,莫憂就真的無憂,所以你也不要悲傷,我會努力當你的忘憂草,讓你不再煩憂,好不好?」
李承烈早已潸然淚下,激動得無法言語,只好不停的點頭,一次又一次的輕喚︰「莫憂——我的莫憂——」
他們就那樣緊緊互擁著彼此,互相安慰、互相疼惜,共醉在只屬于他們兩人的世界。
約莫一世紀之後,李承烈才以較平靜的口吻在她耳畔輕聲呢喃:「妳把 春之聲 練得很好,我再教妳新的。」
「嗯!」見他逐漸恢復昔日的他,她非常開心。「老規矩,如果我在三天內學會了,你就要和我合奏。」當然是用小提琴。
「沒問題!不過,以後妳正式公開演出成為真正的鋼琴家以後,我就不再和妳合奏了。」言下之意就是要她放棄替他洗刷「音樂殺手」的污名的想法,失去娜薇亞已經夠他悔恨,他不會再重蹈覆轍,他絕不能失去他最珍愛、最重要的寶貝.。
君莫憂頭搖得傲波浪鼓,「不可以這樣,你並不是什麼音樂殺手,我一定會證明這一點!」她非常執拗。
「莫憂,妳听我說——」她的心意令他十分感動,但是他絕對不能接受,他付不起冒這個險的代價。
「你才要听我說,你想想看,教我彈琴的是你,雖然我還是初學者,但是我們卻經常合奏,每次都非常成功而我一點也沒受你影響,不是嗎?」她認真的試著說服他,「你想想看,我現在是初學者,和你實力相差這麼懸殊,都沒有受你影響而失敗,以後我的實力愈來愈強就更不可能受你影響了,而且,這不也證明一點;你根木不是什麼音樂殺手,一樣的道理嘛!初學者的我都不受你影響了,他們都是比我強的演奏家怎麼可能反而受你影響?所以說他們根本就是存心不良硬要把自己的失敗嫁禍給你,這麼簡單的道理連我都懂,你怎麼會不懂?」她一副夸張的傷腦筋模樣。
李承烈听得一楞一楞的,糾纏他幾年的「音樂殺手傳說」,經她這麼一掰,好象真的沒什麼了,反倒像是他在庸人自擾似的,他頓時墊然開朗,好象長年壓在他心頭上,弄得他喘不過氣來的大石塊突然消失了。
「妳真的這麼認為嗎?」真是不可思議,他明知年僅十歲的她,尚不懂人情世故,說的話也沒什麼根據,但是他就是打心坎里相信她所說的每一句童稚話語,好象她那麼說,事情就真的會那麼發展。
「當然啊!要不然就是我很特別了,那你就更不必擔心了哩!」她年紀雖小,舉一反三的能力倒是一等一。
他真的被她逗笑,逐漸釋懷。
「好吧!我們就試試看。」連他自己都覺得奇怪,他竟被小小的她說服了。
「相信我,我們一定會成功的!」她笑著保證。
他知道自己真的徹徹底底的相信了,嘴邊不禁泛起久違的溫柔笑意。
君莫憂像中彩券頭獎般,高與得又叫又跳,「太好了,承烈笑了,承烈終于笑了。」
「因為有妳這株 忘憂草 在我身邊,希望 君莫憂 啊!」他笑意更深刻而甜。
「請君莫憂!」兩人異口同聲,笑聲引爆不絕于耳……
一直到今天,李承瀚還依稀听得到當時雨過天青的笑聲。
「後來,莫憂真的實現了她的承諾,和承烈同台演出,創下空前的成功,之後連續二十場的全球循回公演,更是一次比一次的轟動,引爆了古典樂壇和國際媒體的另一番新話題,承烈的 音樂殺手傳說 開始受到各界質疑,或許莫憂真的是承烈的幸運女神,自從他們兩人連續二十場的成功演出後,承烈再和其它演奏者的合奏就未再有演出失敗的情況出現,因此 音樂殺手傳說 更是加速銷聲昵跡,承烈和莫憂的合演也被公認為最佳拍檔。」
說到這兒,李承瀚的表情從方才的凝重變得和緩許多。
「從 音樂殺手傳說 的陰影走出來的承烈,變得神采飛揚,比以前更加執著于音樂,真可說是名符其實的 音樂狂 ,莫憂則是他志同道合的最佳拍檔,承烈在實現莫憂當鋼琴家的夢想之後,又致力于實現她當華語流行歌手的第二個夢想,所以才會跨行台灣的國語流行樂壇,積極的在流行樂壇建立自己的勢力。」
「這就是你們兄弟倆共創 李氏國際揚聲 的最原始動機?」範修羅把自己所知的串聯起來。
李承瀚以沉默表示肯定的答案,那段和承烈共同奮斗的珍貴歲月,至今仍是他內心深處最重要典藏。
「如果情況一直順利進行下去,承烈和莫憂的 十七歲之約 便會順利實現,將莫憂捧成亞洲最紅的華語偶像實力派巨星,只可惜天不從人願——」他臉上的光采再度黯淡。
範修羅並未多言,耐心的等他往下說。
「娜薇亞利用愛慕她的TcM年輕總裁的勢力,查到莫憂真正雙親的身份。」這是他的失算,他費盡心血隱瞞的殘酷真相,沒想到千防萬算,獨漏算了娜薇亞這個變量。「莫憂的雙親原來也是古典樂界的人,只是他們一直在日本樂壇,知名度又不是很高,所以在人才輩出的歐美古典樂壇鮮為人知,有一次承烈應邀到日本舉行獨奏會,莫憂的雙親正好負責接待他,那時有人在演奏會現場的一輛車子裝置炸藥,本來是承烈要搭那部車的,後來莫憂的雙親因為有急事要先離開,承烈便好心的讓給他們先搭,沒想到這麼一讓,他們夫婦便代替承烈步上了黃泉路——」
「那並不是承烈的錯。」範修羅不禁叫出聲。
「的確不是承烈的錯,不過承烈並不這麼想,畢竟有人因自己而死並不是件好受的事,但事過境遷後,因為 音樂殺手傳說 纏身,承烈也就沒有多余的心思去想那件憾事,沒想到事隔多年,他竟然在台北巧遇那對夫妻寄養在台灣的唯一遺孤進而領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