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的驚喜,讓宋千駒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直以為自己是在作夢。
偏偏龍君琦還要捉弄他。「怎麼?莫非你還是比較喜歡腳踏兩船?」
「別說傻話,我是太高興了,妳這個小壞蛋,竟然把我耍得團團轉——」不用說,從紫煙消失到王姑娘出現的整個真相便完全大白。
「那你想怎麼辦?」她粲然一笑。
「當然是罰妳!」盡是柔情萬千。
「怎麼罰?」
「這樣罰——」他封住她的小嘴,狠狠的吻了一遍又一遍。
激情過後,宋千駒不禁重嘆一聲。
「完蛋了!」
「怎麼回事?」她的心跳尚未全然恢復規律。
他抬頭深情凝望著她,用令人心醉的聲音說道︰「我的人生已經不能沒有妳了!」
她等的就是這句話!「那就把我娶回去如何?」
「不成!我說過我不娶妾,而且這樣太委屈妳!」他堅持立場。
「只要能和你長相廝守,我不介意!」他的深情她很感動,但為了進行最後的大計畫,她非說服他不可。
「我介意,而且,我不想再令君琦更難堪可憐。」
「或許你可以和君琦小姐好好談談,我了解她,她並不是一個器量狹小的人,或者,你願意眼睜睜看我向別的男人投懷送抱,嫁給別的男人?」
「不!」
「那就這樣吧!」她逮住機會推銷自己的大計。「我們先在這兒分手,你回長安城後,好好的和君琦小姐談談並誠心的相處看看,嗯,我看就三個月為期限罷,在這三個月內,我們不要見面,你全心全意和君琦小姐培養感情,如果三個月後,你依然沒有我不可,且君琦小姐又同意我進門,那你就娶我為妾,反之我們就分道揚鑣,這樣對我們三人都好,否則再耗下去也不是辦法。」
「這——」確實是可以考慮的法子,宋千駒因而猶豫不已。
龍君琦見狀,便加把勁勸說︰「就這樣罷,兩人相愛才是最重要的,你又何必非堅持原則不可,何況,我所說的是在君琦小姐同意的情況下,你才娶我為妾,這麼一來你對君琦小姐就不需太過歉然了,不是嗎?」此時此刻她反而希望他不要這麼「堅定不移」,否則她的最後一著棋就要胎死月復中啦!
宋千駒斟酌了半晌,才做出最後的決定。「也罷!就試試看吧!」
紫煙說的對,他們三人再這樣耗下去也不是辦法,不如攤開來談清楚,好好做個了斷!
「那就這麼說定!」總算大功告成,龍君琦差點兒笑出來。
「妳當真對我這麼有信心?」
「嗯!因為我知道你深愛著我,舍不得我!」反止不論結果如何,她都是贏家。
他揚揚嘴角,沉默了下來——三個月不見紫煙,而和那個奇怪的龍大小姐共處,他真的能承受得住嗎?
他不是很有信心卻知道非做不可,否則事情永遠沒完沒了。
而龍君琦則早在一旁盤算最後的大計畫啦!
第十四章
當宋千駒獨自回到長安城的王府中時,龍君琦已先行回到府里三天,而且這三天里,依照管家的說法,她似乎和去寺廟參佛前有很大的不同,不再成天燒香除魔或卜卦,倒是常常在庭院里獨坐題詩。
宋千駒听完後心中的愧疚感更甚,離家這段日子里,他幾乎都和心愛的紫煙共度,壓根兒就沒想過這個妻子,即便偶爾提及,也只是一陣歉然,很快又把她拋諸腦後,更甭說有過寫封家書給她的念頭。
不!說明白點,應是從誤娶她進門那夜起,他就沒有好好對待過她,連好好談過話也沒有,甚至她的容貌都未仔細端詳過,屈指一算,他不過前後見過她兩次,一次是在洞房花燭夜,另一次是到將軍府道歉,接她回府來,之後兩人就因為彼此之間的「約定」,未曾再踫過面,不久之後,他又因皇命而遠赴範陽,說實話,他已記不起她的相貌,唯一的印象是滿臉的「紅豆」。
而今歸來,卻要和她談娶紫煙進門的事?!
想到這兒,他自責不已——他宋千駒何時變成如此薄情寡義的人了?
但是要他就此放棄紫煙,他又做不到,失去紫煙的話,他的生命將不再有陽光和歡笑。
罷了,還是先去看看君琦再說罷!
進入他和龍君琦共有的「凌霄閣」後,他問了家僕少夫人何在,家僕告訴他少夫人在「攬翠亭」里獨坐,他便朝「攬翠亭」移步。
跨過月洞門很快就捕捉到龍君琦的身影。
她正端坐在「攬翠亭」里的石椅上,靜靜的低著頭,似乎在寫些什麼。
宋千駒下意識的駐足,將她遠遠的看個仔細——這是他第一次正眼瞧她,的確,那素淨的側臉稱不上美,尤其臉上那些「紅豆」更讓她顯得平凡,但是,再看仔細一些,卻發現那張平凡的臉上有一抹月兌俗的靈秀之氣,給人感覺並不壞,素素雅雅的別有一番風情,和印象中那副成天佔卜拜佛的奇怪模樣簡直搭不起來。
不知何時,他已悄悄走到「攬翠亭」的台階處。
「君琦,我回來了。」帶點生澀與不自然的語氣。
龍君琦並未抬首,也未出聲,甚至連看他一眼也沒有。
宋千駒並不氣餒,自顧自的走上亭閣,俯身探個究竟。「妳在做什麼?」
石桌上擺放了三本書,硯墨一具,以及龍君琦正在書寫的紙筆。
她的字相當絹秀工整,而且有股靈秀月兌俗之氣,是少了紫煙那股豪放剛健,卻也獨具一格,可說和紫煙正好相反的感覺,但也同樣是他最欣賞的字體之一。
然後他注意到壓在鎮尺下,墨跡早已風干的一首詩——菟絲從長風根睫無斷絕無情尚不難有情安可別閱畢,宋千駒心頭一驚,這詩莫非是在埋怨我?心中的歉疚不禁又加深許多。
不經意又瞥見提于左側的另一首詩——皚如山上雪皎若雲間月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今日斗酒會明旦溝水頭踱蹀御溝上溝水東西流淒淒復淒淒嫁娶不須啼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竹竿何裊裊魚尾何蓰蓰男兒重義氣何用錢刀為這是漢朝卓文君寫給夫君司馬相如的「白頭吟」,為的是司馬相如有納妾之意,卓文君氣惱之下所作。而令君琦刻意寫下這首詩,莫非是在暗示,她已知道他和紫煙同行範陽一事,所以認為他有意娶紫煙為妾?!
紙果然是包不住火!他暗暗地自嘲。
但回心一想,既然她已有這層認知,他何不趁此和她攤開來說個明白——雖然至今,對納妾一事他依舊舉棋不定。
正要開口之際,又有了一層顧慮——萬一她寫這兩首詩純粹是湊巧,並無暗示之意,事實上她對他和紫煙的事根本還完全不知情,那——他沉思半晌,坐到另一張石椅上,隨手取了一副紙筆,下筆神速的揮灑了些什麼,完成後輕輕的遞到始終低首無言,對他視而不見的龍君琦眼前。
原來那紙上是寫著兩首詩回贈。
第一首是漢朝李延年所作的名詩——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第二首是詩經國風里膾炙人口的「關雎」的前半段——關關雎鳩在河之州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這小子還是那麼會賣弄文筆!龍君琦暗贊在心底。不過,為何關雎的後半段沒寫?是開口說話的時候了,于是淡淡說道︰「你這是在向我示威,或是在暗示你對紫煙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