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翔皇子萬福,請恕丹菱適才的無禮。」丹菱雖然驚訝,但面對著從小便習慣的禮數,她就像反射動作般、立時的有了反應。
「原來你的中文這麼好,翔,」听見翔嫻熟的使用著不屬於他的語言,反影也訝異地贊了聲。「不早說,還一直讓我用著快忘光的怪日文和你溝通!」
「怎麼會,」翔溫和的笑了笑,依然用著中文答道。「你的日文還是和以前一樣的好……尤其是發音,很漂亮的。」
「多謝贊美,你的中文也不錯啊,」反影也別有深意地笑起來。「那麼,就遷就我一下,以後都用中文好了。」
「沒問題的。」翔欣然同意,沒有一點勉強。
至此,丹菱終於可以在听得懂內容的情形之下,好好的觀察兩人;翔可能為了行走方便,改換了中國的裝束,冠發長袍,整齊清潔的一望而知是個出身良好的富家公子,再加上長掛在他臉上的溫和微笑,使他看起來就似煦陽一樣舒服。
而丹菱漸漸習慣當成生活中一部分的反影,則是隨興得很,全身上下充滿著不馴的野性。
但不知為何,丹菱總覺得純黑的反影,竟是比翔還耀眼……
見了和反影一模一樣的翔,看了他正常的裝扮後,丹菱突然意識到反影一向的服裝此時竟令她臉上躁熱不已!
「又臉紅了,到底在想些什麼呢?」反影突然親膩地捏了捏丹菱的粉頰,旁若無人地說。「和我長得一樣的翔讓你不自在?」
「別胡說八道的!」丹菱俏臉更是火熱,但她並沒有避開反影的手,只是嘴上作著埋怨。
「……我還是覺得你臉紅很好看!」反影見了丹菱的反應,開心的笑了;臨未了,他還突然加上這一句。
「咳……咳,」翔在看了這一幕後,似笑非笑的假聲咳嗽,提醒兩人還有外人在場。「請恕我好奇,丹菱姑娘也是你的同伴之一嗎,反影?」
「不是,是前陣子不小心被我撿到的!」反影看向帶著研究表情的翔,得意地說道。
「撿到的?」翔愣住了;他沒想到會是這種答案。
「是啊,是啊!」反影不住地點著頭,接著就不顧丹菱酡紅上那雙抗議的眼光,得意地將他和丹菱的相遇簡述了一遍。
「原來是這樣,」翔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直望著丹菱。「那麼,該說是你運氣非常之好呢,竟能『撿到』這樣美麗的姑娘!」
「那當然!」反影再度露出了頑童般的笑容。
「那麼……丹菱姑娘就只是你的客人了?」翔也陪著笑。
「現在只是客人,以後就未必!」反影回答翔的問題時笑容漸深;兩人都微笑著,但氣氛直有種說不出的怪異。
「請兩位別再拿我開玩笑了!」丹菱經過一早的猜疑驚懼已覺疲累,遂選擇了和反影斗嘴來忽略一直緊揪著胸口的隱憂。「你再拿我開心,晚上就吃不到晚飯,知道嗎?今天才回來,很需要休息,所以還是我掌廚!」
「天啊,你連的這招都學會,」反影翻著白眼。「那只死狐狸什麼不好教,怎麼淨教這些?」
「隨你怎麼說,」丹菱不理會反影的可憐樣,逕自向翔告退。「翔皇子,容丹菱先行告退。」說完,即不顧反影嘟嘴的委屈樣,頭也不回地走出房外。
看著丹菱離去,反影笑笑,沒有追去,逕自又回看著躺在床上的翔。
「你恢復得蠻快的嘛!」反影故意加重著語氣,擺明告知對方自己語帶玄機。
「一時半刻,你已很能適應我這兒了。」
「你走了之後,我平靜心情,想了很久,」翔沈靜平穩的聲調,顯現所言屬實。「我想,我大概可以理解你的態度和想法了。」
「是嗎?」反影微扯高嘴角,似笑非笑地。「這麼快?」
「否認也無用,所以你承認我們是兄弟,」翔簡明地說出自己的觀察。「但這樣的關系對你根本不具任何意義,所以你見了我之後,並沒有憤怒或是悲痛等情緒……不是嗎?」
「無法見面的這些年,我有所改變;看來你也一樣……」反影仍是微笑著,並不忌諱旁人挖掘他的心事。
「也許……」翔像是觸景憶往,略為感嘆起來。「所以,我明白了這一點之後,在此,我便不再感到不自在了!」
「我發現了,你不但不再局促,還適應得挺好的,」反影撇了撇嘴,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不過我可把話說在前頭,有些事你就不必那麼『適應』了……」
「難怪我們是孿生兄弟——彼此能很快的明了對方心意,」翔溫柔的笑了。「我第一次感到如此遺憾,我們無幸一起成長……」
「少拍馬屁,」反影不耐地揮揮手。「總之,你要是不怕就試試好了,我向來喜歡每一個主動參與游戲的人。」
「這我也明白;如果你是個不成氣候的人,就不會有這些優秀的手下為你賣命了,不過——」
「我的確是個了不起的人,不過……你很聰明,我的確有『不過』,」反影鬼鬼地笑了笑。「要玩就不要後悔啊……我可不會因為你是何方神聖就調整我的習慣喔!」
「我知道……」翔點點頭;然後他見反影即將離去的姿勢,和張口欲言的樣子,便立時接著說︰「我懂,晚膳時再聊!」
反影本想出口的話,因翔的搶先而被打回;面對這樣的情況,他先是愣了下,但隨即浮上一抹饒有興味的笑容。
「很好,看來真會有一段時間不會無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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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的晚餐後,反影提議有個小小的接風酒宴,翔欣然同意;丹菱則是在反影的要求下為酒宴彈琴助興。
「你出宮的事有人知道嗎?」對飲了兩參杯後,反影直接提出問題。「怎麼到了中國境內還如此的張揚,到處敲鑼打鼓的?」反影照舊是一副想問什麼就問什麼的樣子。
「我這次是籍著到中土拓展外交為由出宮。所以幕府那群人能找到我,其實並不奇怪!」翔苦笑著說。
「喔?看來你在宮中仍然是相當的受人關愛嘛,」反影促狹地笑了。「這麼了不起的關懷行動,難道我們的天皇老子不會過問嗎?」反影語帶雙關的問向翔,擺明了自身的好奇。
「如果你是在猜測父親是否已經去世了,」面對反影不懷好意的問題,翔倒是答得沈靜。「答案是肯定的。」
听到這兒,丹菱不慎彈錯了兩個音。
「那麼你就是下任天皇羅?不錯嘛!」
反影不在乎的態度,引起了翔的慍怒;看來翔雖然對母親感到失望,卻是對父親極為尊敬。兩人便因各自堅持己見而沈默了。
見了這樣尷尬情況的丹菱,雖然著急,卻不敢稍停手中的旋律,怕會讓令人難堪的情況加劇。
「水菱花,你今晚有點不太專心喔……你老是喜歡擔心這麼多事,很容易變老變丑的;我可是不喜歡不好看的東西,如果你真的變成那樣,我就不喜歡你羅!」
反影帶點取笑的意味看著丹菱,直到惹出了她臉上的紅暈,令丹菱又羞又氣,忘了自己本來正在輪轉的思緒。
「你聊你的,扯上我做什麼?」丹菱似是氣紅了臉,事實上卻是因為反影膽大的語言而感到心悸不已。
「怕你悶嘛!」反影繼續旁若無人地瞧著她。「這樣的話題連我都覺著悶了,你一個人坐那兒彈琴,怕不更悶?」
「你……」丹菱照舊又被反影鬧得說不出話來;不過,或許是因為翔在場的緣故,丹菱覺得自己像是又回復成矜持的大家閨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