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將目光調向丹菱,那洋溢幸福的笑容,篤定的眼神……她虛月兌了,不知該說什麼。說真說假,反正都有人要傷心。
「青芸?」齊風見青芸半天不回話,心急的也顧不得眾人在場,還是什麼禮教法規,當眾喊出了青芸的名字。
「我當然不介意。」青芸看著桌上的杯盤,腦中浮現了丹菱一口血吐完便軟癱在她懷里的模樣。「恭喜……恭喜姊姊和齊公子!」
「青芸姊姊--」一直不願意在這件事上表示意見的墨蘩,這時卻也難得的意圖提醒青芸正在做的事,但卻被青芸眼底滿溢的哀傷驚得噤了口。
「是嗎?」本是無限期待的齊風,在听完青芸的話後,竟只吐出了兩個字,便在剎那的不可置信之後轉瞬成了弔詭的平靜,表情冷得連白紀羽都心驚不已。
「謝謝妳,青芸。」丹菱眼見兩人如此,心中一陣酸楚,但仍不死心的想以表面上的優勢放手一搏。
「好極了,今晚可是喜上加喜啊,一定得不醉不歸了!」見識了靳丹菱的決心和靳青芸的消極,就連愛鬧的白紀羽也開心不起來,一句提議玩樂的話,說得意興闌珊。
「是啊,就此便是親家了,震威兄,這真是值得浮它三大白的哪!」氣氛不對頭,年輕一輩的又撒手不管,靳浩節只有暗自抱怨做主人的辛苦,自說自話起來。
「是啊,我也好了椿心事……」齊震威難得的陪著笑。
夜宴就如此這般的繼續著。
***
自夜宴那一晚,又過了三天。
三天里,所有的人都為了即將來臨的婚禮忙碌著。
而傷幾已好全的齊震威也決定,過兩天就啟程回京城齊家的大本營,為迎娶之事做準備。
但是,籠罩四周的氣氛卻沒有辦喜事的地方該有的歡愉,反而有著眾人強自嬉笑的緊張和疲累。歸根究柢,應該都是主角的態度吧!
齊風自那晚以後,又回復成往日的冰雕樣,而且有過之而無不及,嚇得平日對他有好感但也心存害怕的一群婢女,只要一見到他就跟見鬼一樣,連話都說不清,看得白紀羽既頭痛又難過。
而且對于婚禮一事,齊風也完全采取事不關己的態度,凡事都讓白紀羽給拿主意,一句話都不肯多說。
靳青芸則是若無其事的陪著不動聲色的靳丹菱選焙嫁妝;兩姊妹雖一如平日親暱,但旁觀的人總覺得之間有著一種說不出的怪異。
所以,除了不知情的沈鳳儀之外,所有人--包括了後來猜到大概是怎麼回事的靳墨蘩--都交相指責白紀羽亂出餿主意,陷害他們于騎虎難下的窘境!
為平息眾怒,也為了挽回面子,白紀羽只好答應眾人,在他們啟程回京城前,一定會把這個亂七八糟的局面給撥正回來。為此,他在晚飯後來到瀲茵宛外。
但他卻無進去之意,只是揀了處近水的樹下,倚靠著樹,似在等人。
好一會兒,終于從通向瀲茵苑的小路上,走來了兩個人影。
「白公子,怎麼是你?」見到白紀羽,丹菱狀極驚訝。
「在下已恭候小姐多時了!」白紀羽優雅地朝丹菱和嫣兒欠了欠身,當然,也沒忘了掛上招牌微笑。「等我?你知道我在這兒?」
看著笑而不答的白紀羽,丹菱靜了會兒,不再追問,轉頭便對嫣兒說︰「嫣兒,去備些瓜果茶點于璃亭,然後妳就可以下去歇息,今晚不必再陪我了!」
「是,小姐。」嫣兒得了令,便轉身忙去了。
「白公子,不介意至璃亭小坐吧?」丹菱轉頭對白紀羽一笑。「我最近習得一首新曲,頗有些心得,不過就是在快要結束的地方,有個轉折一直揣摩不到正確的意境,希望白公子能撥冗听一听,不吝賜教!」
「不敢當,丹菱小姐言重了,妳如此好意主動請我听琴,我高興都來不及呢!」白紀羽了然于心地接受了邀約。「那就請吧!」丹菱也笑了笑。
隨著靳丹菱的邀請,白紀羽略略落後一步的跟著氣質不凡的靳家大小姐,向著絮霧苑走去。
一路上,白紀羽都帶著欣賞的眼光注視著靳丹菱;這女孩兒的確是好看,也的確有氣質,但她還有著一般人難以察覺的魅力--一種隱于她柔弱規矩外表下的氣魄和聰明!難得的女孩兒!白紀羽讚賞地想。
還好齊風沒看上她!白紀羽愉快地想著︰這麼了不起的女孩兒配給那塊大石頭,實在是暴殄天物啊!
想著想著,白紀羽不自覺地笑出聲來,見靳丹菱回頭,正不知該如何解釋,丹菱反而先開了口。
「還未評鑑過我的琴,就先有笑意,難不成白公子能未卜先知我的能耐嗎?」
輕柔的話聲,卻隱含著挑釁。白紀羽笑了笑,並沒回答這個問題。
「說笑而已,白公子不必介意,璃亭已到,請上座。」
兩人就坐後,竟無人願意先開口;靳丹菱只想看看白紀羽要以什麼方式和她談,而白紀羽則記掛著被吩咐了備茶點的嫣兒尚未回來,因此還不想起頭。
一陣沈默的對坐。突然,丹菱起身移坐到琴前,直接撫出了曲子。
琴聲並不特別急或緩,也沒有華麗的大起大落,或是強烈的情緒,只是一如丹菱的人般,很輕柔、很平靜地述說著撫琴者最真實的心和情,還有言語不見得能說清的想望和哀愁。
但這樣輕描淡寫的琴音,只是更突顯出比激動的處理要來得深沈的感動,令听者為之動容。
白紀羽便是如此。所以連嫣兒送上茶點之時,他都一反常態的揮手,不耐地讓嫣兒立時退去,不想為此而分心漏掉了任何一個細節。
一曲結束,白紀羽沒有任何表示,靳丹菱也不以為意地坐回了原來的位子,嘴角微提著優美的弧度,迎著白紀羽的目光。
「我不是懂琴之人,但小姐的琴聲讓我知道了很多事。」白紀羽終于說了話,帶著一貫迷人的笑容,但神情有著認真。
「多謝公子夸獎,可惜世間像公子一樣的明白人不多。」丹菱仍是柔柔的笑道,毫無遺憾之色。「這我承認,所以能匹配得上小姐的人更不是尋常能見。」
「公子在暗示什麼嗎?」仍是輕笑,溫柔得令人賞心悅目。
「丹菱小姐如此聰慧,何需我暗示。」白紀羽激賞地笑了出來。「妳明白的,我不是來當說客的!」「不是嗎?那麼公子今日來找我,又是所為何來呢?」
「只是來听听妳的琴,還有,負荊請罪!」
「請罪?」丹菱看著白紀羽,垂首笑了笑,隨即又抬起了頭。「原來你早就知道我已明白了你設計我?」
「也不是早就,是看妳這兩天的舉止,再加上剛才的琴聲,一時才明白的。」
白紀羽坦然造,完全沒有平時的玩世不恭。
「是嗎?」丹菱一時取去了笑。「那,是為什麼?」
「不想我的好友傷心,也不想令妹難過。」白紀羽頓了頓,再開口時語氣里多了一絲憐借。「更不想看妳迷失。」「我?你知道我在生氣?」
白紀羽不語,連笑容也沒有;靳丹菱輕輕地將視線調離了白紀羽的身上,看著亭外黑漆的樹林。
「你沒說錯,我的確差點迷失了自己。」丹菱突然嘆口氣,淡淡地說出了心聲。「我氣齊公子的不公平,氣青芸拿感情當貢品似的補償行為……也氣自己的失態!」
「我明白。」白紀羽溫柔的笑了。「這兩天,妳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我猜,妳根本沒打算嫁給齊風?」
「因為我總是找青芸一起挑嫁妝,以她的主意為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