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棟位在市郊的豪宅將成為唐家的產物,原屋主被控惡意掏空公司資產,此刻正陷入詐欺案的官司之中,在面臨債權人巨額的催討,為了表現出最大的誠意,只好忍痛將屋子出售,盡可能的償還債務。
唐家以與市價差不多的金額買下了這間房子,據他祖父說,譚家的主人並不壞,卻不是個做商人的料,他只知道收集古董、種花養鳥,娶了個音樂家太太,還有一個彈得一手好琴的掌上明珠。
一家三口原本過著優雅的生活,但卻壞在譚家主人信錯了人,把公司的財務大權都交給同父異母的弟弟,最後才落得公司被掏空的下場。
這還不是最麻煩的事,檢警竟然還在公司倉庫里頭搜出毒品,所以詐欺加販毒——看來原屋主要翻身已經不可能,下半生都得在牢中度過。
這豪宅只有兩層樓,外頭整片紅磚牆,典雅的白色格子窗帶著些許的夢幻,美麗的花園加上大廳那架白色鋼琴和屋子里的山水畫作,可以想見原屋主一家確實很懂得享受生活。
這屋子美則美矣,但以他的標準來看,祖父的這個投資卻不能稱之為劃算,畢竟他們明明可以趁屋主急于拋售時,用低于市價許多的金額買下這房子,就跟其它對這房子有興趣的人一樣趁機佔便宜,但祖父卻出了一個漂亮且譚家人絕對可以接受的價碼。
據他祖父說,這是因為他之前來過一次,很喜歡這個環境,才會毫不考慮的買下。這家人應該慶幸今日出面的人是他祖父,要是由他主導,他會毫不留情的落井下石,畢竟這是個功利社會,他只知道成功屬于勝利者,誰會在意仁義道德。
雖然放眼望去不見半個人影,但不知為何,他敏感的察覺到在暗處似乎有雙眼楮盯著他不放。
那種被窺視的感覺揮之不去,他好奇的轉身尋找著,卻遍尋不著。
「少爺,老爺要趕飛機到美國,馬上就得走了!」
「嗯!」唐育宇分心應了一聲,此刻一陣涼風吹來,吹亂了他的黑發,他抬起手撥開散在額頭的發,決定不浪費時間理會心頭那份莫名其妙的感受,轉身離開。
幾乎在同一時間,他听到一個微小的聲響,令他不由自主停下腳步,機警的微眯起眼。「誰?」他往回走,眉頭皺了起來,依然沒有看到人,他沒來由的感到不悅,「別裝神弄鬼的嚇人,出來!」
回答他的只有輕撫而過的風,他的眉頭越鎖越深。這輩子他不相信所謂的怪力亂神,或是什麼第三度空間的存在,他年紀雖輕,但個性向來實際,甚至顯得不近人情,「我的耐心有限!出來!不要裝神弄鬼!」
「我才沒裝神弄鬼!」
一個柔柔的聲音伴著風聲闖進了唐育宇的耳里,他的眉頭皺得更深,放眼望去,真的沒人。
「出來!」他的口氣已經有了怒氣,他不相信光天化日之下會有鬼。
安靜了好一會兒,唐育宇謹慎的看著四周。
「我叫你出來!」他不耐的大吼出聲。
帶著一絲無奈的聲音再次響起,「你得給我一點時間!」
「什麼時間?別鬼扯!立刻給我出——」他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就看到一個影子從他前方的一棵樹上掉了下來。
「啊!」那影子掉在地上,痛呼出聲。
唐育宇自認膽子不小,但是眼前這一幕卻也難免令他心驚,「你……」
影子吃力的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咕噥道︰「我就說我需要一點時間,你催得那麼急,害我掉下來了!」
「你……」他皺著眉頭看著她,消化著突然出現的影子。不是鬼!是個長相甜美的長發女人,穿著打扮高貴有氣質,但是爬樹這樣的舉動,跟她的打扮穿著一點都不相稱。
「你是誰?」他沉下了臉。
譚若詩苦著臉,一邊揉著自己的腰,一邊站起身。
「譚若詩!」她乖乖的報上名。
他雙手交叉在胸前,狐疑的上下打量著她。譚若詩?姓譚?他大概可以猜出這個人的身份,再加上她的年紀,應該就是那個據說彈得一手好琴,剛念大學音樂系的譚家千金。
譚若詩緩緩的伸直腰,抬頭看著眼前高大的男人。
這輩子還真沒看過這麼好看的男人,原本在樹上,她還在自怨自艾的想著要離開這從小生長的美麗地方,卻看到他走了過來。
看到他,她不由得看傻了,因為他好看得令人移不開眼,現在近看,更覺得他好帥。她肯定他有外國人血統,因為東方人絕不可能有這麼深邃的輪廓,又濃又長的睫毛迷人得令她嫉妒。
「酷!」她忍不住月兌口嘆道。
听到她的話,他忍不住輕揚了揚眉。
「你長得很好看,」她露齒一笑,「不笑的時候好酷!」
對于她的贊美,他沒有太大的反應,他已經太習慣類似的贊揚,他看了眼大樹,「你在樹上干麼?」
听他低沉的聲音,她臉上的笑意更深,「我在收拾東西。」
「收拾東西?」他懷疑的打量著樹干,「上頭有什麼東西要收拾嗎?」
「當然沒有,我只是——」她搔了搔頭,不太好意思的抿抿嘴,「花園很漂亮。」
她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他的眼神一冷。「我看得出來花園很漂亮。」他的口氣顯得意興闌珊。
察覺到他的冷淡,她臉上的笑容微隱,「不好意思,嚇到你了……」
「就憑你?」他搖了搖頭,「還嚇不倒我。」
這個男人有著她所見過最帥的長相,卻也有著她從沒見過的生硬五官,她不自在的動了動身軀,覺得若是他再多點笑容會更迷人。
唐育宇的手撫著樹干,這樹還挺高的,他瞄了眼她一身的長洋裝,實在很好奇她是怎麼爬上去的?
譚若詩站在他身旁,注意到他輕撫著樹干的修長手指,「你連手都長得那麼好看,你真的應該去當明星,肯定迷死一堆人!」
他冷冷的瞄了她一眼,看到他的眼神,她的脖子一縮,閉上了嘴。
她听媽媽說過,出錢買下他們房子的新屋主姓唐,在譚家面臨巨變的這個節骨眼,只有這一家人不像其它人一樣落井下石,只想撿便宜,用少少的錢,把她們母女倆僅剩不多的財產全都買走。
快過年了,因為有唐家人的爽快,所以她們母女順利賣了一些收藏已久的古董和這棟房子,所得的金錢多少可以還給債務人,還可以替爸爸找個好律師,稍微喘口氣,平靜的過完這個年。
「你到底為什麼要爬樹?」他又問了一次。
她不自在的扭著自己的手,「你們這幾天要搬進來,所以我和媽媽今天一定要收拾東西搬走,所以我就爬到樹上去。」
「你不想走,所以爬到樹上躲起來」
「不是。」她嘆了口氣,覺得他真是個急性子,「你有點耐性好嗎?我會慢慢說給你听。」
唐育宇忍著翻白眼的沖動,對他而言時間很寶貴,不是用來听廢話和說廢話的。
「我想這應該是我最後一次可以好好看看我的家,所以我就爬到樹上。我告訴你,改天你可以試試,」她拍了拍厚實的樹干,「這棵樹從我出生前就在這里了,爬到樹上,從這個角度可以看到房子和花園,可以完整看到我的家——不……」她的聲音微弱,知道自己說錯了話,「是你的家。」
他抬起頭看著蒼翠的大樹,她沮喪和難過的表情使他不自覺放柔了聲音,「你沒有腦子嗎?就這麼爬上去,你不怕掉下來?」
「才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