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仲恩認為她一定會來找他,她堅持不會,但事實上——她現在卻坐在屬于他的地方,等他到來。
世事總是難以盡如人意,她忍不住扮了個鬼臉。
舉目四望,雖然是在他的辦公室里,但是外頭至少有二十個員工,料他不敢對她怎麼樣。
看著秘書送來一杯熱騰騰又香味四溢的咖啡,龔真希實在很不想承認,但這代表他早就等著她的到來。
她順了順及膝裙子又撥了撥短發,拿起包包里的鏡子,仔細端詳自己。
意會到自己下意識的動作,她的嘴一撇,用力的將鏡子丟進包包里。
丙然!女人是虛榮的動物,雖然她口口聲聲說要抗拒他,卻還是忍不住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出現在他面前,希望他見到她時,她是最佳狀態。
她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龔真希,妳這個笨蛋!」她不由得罵自己,她像個包裝好的禮物自己送上門。
「不錯,」嘲弄的聲音響起,「很有自知之明。」
報真希嚇了一跳,猛然抬起頭。
就見辦公室的門被打開,衛仲恩嘲笑的目光瞥了她一眼,然後低頭在秘書手中的文件上簽字,接著關上門,讓這空間只剩下他們兩人。
她微楞的看著他優雅的走向她。
「什麼風把妳吹來的?」他只瞧了她一眼,似乎沒有注意到她刻意的打扮,逕自坐在大大的辦公桌後,翻開桌上的文件。
見他一副毫不在乎,龔真希忍不住瞪他。明明就是他逼得她不得不來,現在卻一副她不請自來的模樣。
第7章(2)
衛仲恩分心的瞄了她一眼,「妳可以說話了。」
她氣憤的抿著嘴。他故意想要惹火她,她知道!偏偏她蠢得每次都讓他得逞。
她學著他一派不在乎的口吻道︰「我是為了可人來的。」
「是嗎?」他的反應只是冷淡的應了一聲。
「你只有這句話可說嗎?」
「不然呢?」他竟然連頭都沒有抬一下。
「可人真是瞎了眼才會看上你!」龔真希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氣他談論可人時的冷淡,還是氣他竟然完全不正眼看她。
「說話前請三思,」他的口氣平和,但還是沒看她,「因為看上我的不單只有她,別罵到了自己。」
听到他的反擊,她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我不想跟你廢話!我是替可人來這里,想要搞清楚你的想法。」她強迫自己抬頭挺胸的走向他,最後在辦公桌前停了下來,「你對她——到底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衛仲恩在一份又一份的文件上簽名,不是很熱中的反問。
她定定的站著,瞪著他的頭頂,然後手不耐的敲打桌面,直接挑明了問︰「你喜歡她嗎?」
「她很可愛。」他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
可愛?
「所以你喜歡她?」
他聳了聳肩,依然沒有費心從文件中抬起頭,這惹惱了她。
「你該死!看著我說話!」
衛仲恩的身軀因為她的咒罵而明顯一楞,最後他緩緩抬起頭,對她輕挑了下眉。這女人脾氣一來,真的不在乎出口成「髒」。偏偏她有一張騙死人的甜美笑容,從一開始就蠱惑了他。
「我現在跟你談論的問題很重要,」龔真希要自己不要被他的眼神所影響,更別提幾天不見,她竟覺得他整個人更加帥氣,「這關乎一顆單純的少女心!」
「單純的少女心?」他忍不住笑說。
「笑什麼?」她覺得他的笑容很刺眼。「你以為無聊的時候耍一耍人家,不要的時候再甩開,這樣很有趣嗎?」
「這個問題應該問妳吧!」衛仲恩用一副詢問的眼神看她,「妳可是個中好手!」
她的眼底閃過一絲光亮,那是種不知從何說起的無奈,突然一股泄氣的感覺攫住了她。
「如果你是因為當年我不告而別傷害了你男性自尊的話,我可以鄭重向你道歉!」
衛仲恩對她輕搖下頭。
在這一瞬間,龔真希留意到他抿起了唇,感覺到他身上一股潛藏的憤怒。她下意識退開一步。
但是他的目光直盯著她,緩緩的站起身。
突然之間,龔真希決定離開這里是上上之策。
「我要走了,」她一定是瘋了,還以為來公司見面,他就不會對她怎麼樣,可看他的眼神,他極可能把她吃了。「總之我跟你說,如果愛她就告訴她,如果不愛她,就放開她!」
言盡于此!在心髒跳出來之前,她轉身想逃。
「我愛她!」
他的話使龔真希的腳步一頓,手停在門把上,整個人無法移動。
「我不會放開她!」
報真希轉身看他。他愛可人?他怎麼可能會愛上可人?!這份認知使她的臉色一白,身軀微微搖晃一下。
他專注的看著她,看著她蒼白震驚的神色使他的嘴角微揚,拉開抽屜拿出一張相片。
「愛她?」龔真希挺起胸膛,努力強迫自己開口確認,「真的?」
他站定在她面前。
「看這個!」衛仲恩低聲命令。
她低下頭看著他手中的相片,杏眼卻因為里頭的景色圓睜,身軀陡然僵硬起來。
那是橫越在萊茵河上的橋,這一輩子她永遠也不會忘記的一座橋!
在那座橋上,他握著她的手臂,拉住了以為要自殺的她,天空飄著細雨,她打著赤腳一身狼狽,而他卻不論何時何地都光彩懾人。
拍攝這張相片的人,在一瞬間捕捉到了他們兩人臉上生動的互動與四周帶著詩情畫意的意境。
拿著相片,龔真希突然感到一陣暈眩。
「為……為什麼?你為什麼會有這張相片?」
衛仲恩默默無言,專注的看著她。
「告訴我!」她捉住他的手臂。
「妳是否還記得我們初識那時的酒吧里有一對男女?」
她思索著,似乎有這麼一回事。
「那男的是個法國攝影師,那時他跟那女的正好經過拱橋,所以順手把我們拍了下來。」
得到答案,龔真希再次低下頭,近乎出神的看著相片。她的手輕滑過相片中的自己與他——
永遠記得那一瞬間他拉住她時的暴怒與關心,她已經太久沒有被在乎過,而他真心的在乎她,縱使當時她只是個陌生人。
她到底對他做了什麼?她感到淚水刺痛了她的眼。
「當年為了找妳,我在回台灣之前,再次回到酒吧想踫踫運氣,卻沒想到遇到那個攝影師。他把這張相片讓我看,他說,我與他有緣,因為他馬上便要搭車回法國,在等車的空檔,到酒吧小酌一杯,沒想到遇到了我,正好可以把相片送給我。他覺得妳雖然一身狼狽,卻很美。」
報真希困難的吞咽口中的硬塊,激動得無法言語。
「那時候我便告訴自己,我原本不可能擁有這張相片,但是命運卻巧妙的出現那位攝影師,讓我擁有這個唯一屬于妳影像的東西,終有一天,命運之神一定會再次把妳帶回到我身邊!」
雖然她很努力想要支撐,卻忍不住雙腿一軟。
他眼明手快的抱住她,一臉擔憂。
「我沒事。」她輕聲說道。
他立刻打橫的將她抱起來放在沙發上,指尖輕撫她額頭上的疤。
「三年來我想妳、念妳,但是命運安排讓我們再見時,妳卻令我憤怒,妳拚了命似的要把我推開。」
「對不起!」她紅了眼眶。
「妳留在我枕邊的紙條也是這三個字!」他輕搖下頭,傾身對她低語,「但我想听的可不是這三個字。」
她的手放在他的胸膛上,感覺底下沉穩的心跳。
她很怕自己就這麼深陷下去,但是從沒有任何一個人給過她這麼心旌動搖的感覺。
離開他,她跟他一樣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