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派嗎?」
「正派?」安朝儀側頭看著他,「你指的是哪一方面?」
「為人。他進口鴉片?」他索性挑明了問。
安朝儀思索了一會兒,「從未听聞。我爹曾說過,曼迪是他所見過最有腦袋,而且很有良心的商人,所以我不認為他會踫這些害人的東西。」
雷予辰的雙手抱胸,反復思索他的話,這個意思很簡單,就是安家並不相信多克家的人會在商船上夾帶鴉片,只是最後卻證明了截然相反的事實。
「你為什麼會突然問道曼迪?」
「沒什麼,」他輕輕揮了揮手,「只是好奇而已。」
「好奇?只是好奇嗎?」安朝儀一臉的懷疑,「我總覺得你與朝雲似乎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雷予辰輕挑了下眉,不置可否。
他正想追問,卻看到安卓疾步走了過來,只好暫時先將事情擱下,「怎麼了?」
「少爺、姑爺,」安卓微喘了口氣然後說︰「商船進港了!」
雷予辰的眉頭皺了起來。
商船怎麼會進港?!算起來時間好象不對!
被搜出鴉片的日子還沒到,安家老爺和曼迪也還沒有回廣州城,為什麼商船會進港?
他與安朝雲什麼事情都沒做,所以歷史照理說不會有任何改變,但現在又是怎麼一回事,難道時光機出了錯?
「怎麼提早了三天抵達呢?」安朝儀的話掠過了雷予辰的思緒,他的口氣也有些不解,但是他很快的揮了揮手,「算了,總之先讓船進港,然後讓累了好幾個月的船員下船休息,你好好安排。現在天色已經不早,我明日再同你一起上船去看……」
「等等,」雷予辰月兌口打斷他的話,「有問題!」
安朝儀不解的看著他,「什麼問題?不過就是商船提早到港罷了,你放心吧!我們與多克家族的往來不是一天、兩天,這幾十年都沒出什麼岔子,或許只是海象好,所以船提早到港,這種事之前也不是沒發生過。」
「但這次不同,」雷予辰專注的看著他的黑眸,「我知道你並不特別喜歡我,但是你相信我嗎?」
安朝儀微挑了下眉,這麼直接了當的問他,倒叫他不知如何回答。
「你是我妹妹所愛之人,」安朝儀聳了聳肩,勉為其難的說︰「我就算不相信你,也會相信我妹妹。」
「很好,」雷予辰露齒一笑,「那就把這件事交給我。給我通行證,我現在要上商船去看看。」
「現在?!可是——」
「我會看著辦。」雷予辰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說道︰「相信我,我絕對不會害你。」
「我也相信你不會,畢竟我是你舅子。」安朝儀眉頭微皺,「只是讓你上商船,這與法令不和。」
「別跟我談什麼法令。」雷予辰態度堅決,「你們的法律約束不了我。總之把事情交給我,你只要看好朝雲,別讓她跑去就好。」
他臉上的嚴肅令安朝儀的神經也忍不住繃了起來。
「到底怎麼回事?」他問。
「以後再跟你解釋。」雷予辰的語氣四兩撥千斤。
其實如果這一關可以順利過去的話,很多事也不用多做解釋。
現在他只希望自己的指導教授的理論是錯誤的,他依然有能力可以改變什麼。
在雷予辰的堅持下,他只好放行。
看著他大步離去的身影,安朝儀的眼神一斂,直接去找妹妹。
安朝雲受傷的時候,就已經不把他的話當成一回事,那她現在又怎麼可能听他的安排,乖乖的留在府中?
有些事,也該是時候讓她跟他解釋清楚了。安朝儀心中已經有了另一番的盤算。
第8章
天色漸暗,靠著微亮的光線,雷予辰在任何可以的貨品上翻查著。
若是有鴉片,他會在官府發現之前找到並且處理掉!但偏偏,花了近一個時辰,除了香粉、香膏、西洋小玩意之外,什麼也沒發現。
雷予辰踏出船艙,踢了踢已經喝了一大壺酒,醉倒在地的船員。
「醒醒!」他用法語說道︰「你要守著貨品,怎麼現在就醉死了?」
「你這小子懂什麼?」船員醉醺醺的回嘴,口氣滿是被打擾的不悅,「我在船上待了好幾個月,現在好不容易可以放松一下,而且底下也還有人看管著,你別管我!」
雷予辰蹲,仔細的看著船員,「清醒一點,我有事要問你。」
船員勉強撐起一雙醉眼,看著他,「什麼?」
「鴉片放在哪里?」
「鴉片?」船員不屑的一個撇嘴,「什麼鴉片?多克先生不做這種害人的勾當,我們一船都是香粉、香膏,沒有鴉片。」
「不要騙我,官府的人都已經知道了,」雷予辰的表情嚴肅,他從懷中拿出一枚戒指,「認得出這是什麼嗎?」
在暈黃的光線底下,船員懶懶的打探著,但是雷予辰注意到他的眼神漸漸多了些嚴肅。
「這是多克家族的戒指!」船員認出戒指上的多克家族的家徽,「你怎麼會有?你不是安羅洋行的人嗎?」
「算是也不是。」
不得不慶幸自己來時還記得做了功課,帶些他認為有幫助的東西,這是多克家族流傳多年的戒徽,用在重要文件上的印信。他琥珀色的雙眸閃著光亮,專注的看著船員。
「算是也不是?這是什麼意思?」船員挑了挑眉,若這人是多克家族的人就算是他的老板,所以他的態度有些微的改變。
「我是多克家的人沒錯,但我娶了安羅洋行的老板安尚德的女兒安朝雲,所以也算是安家的一員。」
「喔,安朝雲。我知道她。之前我來中國的時候有看過她一面,她是個大美女。」船員咧嘴一笑,「你真是個幸運的小子!」
「我也這麼覺得。」關于這點,雷予辰當然百分之百認同,他索性跟船員一樣席地而坐,「老實告訴我,這里真的沒有鴉片嗎?」
船員拉下臉,「要跟你說幾次,這個多克先生不干這種事!」
「這個多克先生?」他眼底一閃,「還有別的多克先生嗎?」
船員露出懷疑的神情,上下打量他,「你不是多克家的人嗎?怎麼會問我這個問題?」
雷予辰雙眼微斂,極力的思索,最後靈光一閃,現在才發覺以前喜歡听外曾祖父「講古」還真不是件壞事。
「你指的另一個多克先生是杰肯•多克嗎?」
「對。」船員的嘴一撇,「他是個雜碎!」
听別人罵自己的祖先感覺挺復雜的。
雖然外曾祖父說過杰肯•多克這個人,但外曾祖父當時並沒有多加贅述,只簡短的介紹他的生平,短短的幾個字句已經讓他明白,杰肯•多克是個集狂惡和卑鄙頑劣于一身的渾球。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在他還沒有替多克家族惹出更大的丑聞前,他在不到三十五歲時,便死于與他人爭風吃醋一名妓女的爭斗里。
杰肯雖是多克家族的長子,但是他死時並沒有留下子嗣,所以一切便順理成章的都交到了次子曼迪•多克手中。
杰肯……難道是他?!
因為想要獲取暴利所以利用了自己親弟弟負責交易的商船夾帶鴉片,害得安家家破人亡?!
雷予辰側著頭思索,但想破腦袋也想不出合理性,這里頭一定有環節出了錯,以內綜合許多看法,曼迪听起來並不是個只圖利益的小人,除非……夾帶鴉片的事連商船所有人都不知情,曼迪也被瞞在鼓里。
就在這個時候,他听到身後傳來細碎的腳步聲。
熟悉的玫瑰香味伴著黑夜朝他傳了過來,他不由得輕嘆了口氣,站起身,面對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