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想起來了!你師父在洗澡,我全都看到了!」記憶是那麼清晰,清晰到她閉上眼也能勾勒出那優雅又誘人的線條……想著想著,毛頵兒的瞼上頓時飄上兩朵紅雲。
「咳!」她的話讓褚恨天頓時一陣岔氣,他以為自己的速度已經夠快了,沒想到她還是有看到……忍住心里萌生的不自在與別扭,他穩聲開口澄清︰「那不是我師父。」
「是嗎?我以為是呢,你們的氣息都冷冰冰的……呃,我是說我看你們倆都愛穿黑衣,所以想說你們應該有關系……」一頓,不想在這個毫無助益的話題上打轉,她直接換個話題。「既然你們不是師徒關系,那他是誰?」
「是我。」瞧見她臉蛋因他的話瞬間更紅,褚恨天自己也很不自在,畢竟身為男人,要當著一個姑娘家的面承認被看光的就是自己,實在太過丟人。
「嗄?」毛頵兒傻了。
他……他說什麼?
她不敢置信的眼神讓他起了一股沖動,想也沒想的摘下頭頂的黑紗帽,讓她看清楚自己的紫眸。「如果讓你瞧清楚,你就會相信了嗎?如何,記得這雙眼嗎?」屏住呼吸,他緊張萬分等待她的反應。
他曾猜想過千百種她可能會產生的反應,也知道她或許會因此而厭惡他,可他還是決定對她露出真面目。
他願意再相信一次!相信神明真是慈悲,相信神明終于听見他那一年的請求,實現了他的心願!
轟∼∼火山終于爆發。羞赧就像滾燙的岩漿,波濤洶涌的沖破頭頂,噴撒了她一身的熱漿,燙紅了她的全身。
「你……你!」毛頵兒很快就認出那雙紫眸,昨夜的回憶瞬間回籠,毛頵兒一雙圓眼睜得好大,一張小嘴更是結巴的說不出話來。
沒想到昨夜被她看光光的男人竟然是他!
她驚愕的情緒持續太久,他卻等不及想明白她心里真正的想法,于是急問︰「怎樣?如何?你怕我嗎?」
「我、我當然怕啊!」她用驚嚇的眼神回望他的紫眸。
她的眼神和回答瞬間將褚恨天打進了地獄!心里燃燒希冀的熱火瞬間熄滅,一股惡寒自心底冒出,將他的心房徹底凍結。
「怎麼會是你?!這下我死定了!這次你一定會殺了我,真的會殺了我……嗚嗚……」說著說著,她竟害怕的哭了起來。
心被凍得好痛好痛,喉間溢滿了苦澀,終究……神明還是將他遺忘了嗎?
呵!可笑,一切都太可笑了!他明明是孽種、是怪物哪,他怎能奢望,怎能奢望……
看著她布滿驚懼的雙眼,他大笑一聲,接著迅速的轉過身,不願再面對那令他難堪的眼神。
深吸一口氣,他壓下沉痛,告訴她心里的決定。「我不會殺你,你放心。」
「騙人,我才看了信,你就把我抓了進來,可見你多疑又小心眼,如今我把你後面全看光光了,你一定會把我殺了!」她才不相信他。
也不想想是誰害得她這麼慘?要不是他把她抓了,她何必要逃跑,結果還弄得自己現在渾身難過?尤其是左手腕,疼死她了!
不過話說回來,她的左手腕到底是怎麼受傷的啊?她只記得當時她才把眼楮閉上,下一秒左手就被某種東西給穿透,然後她就咚咚咚的一路滾進池子里。
「我說不會殺就不會殺,你不用質疑我。」他打斷她的思考。沒錯,害怕他的從來就不只她一個,他早就習慣那些驚嚇、厭惡、鄙夷的眼神了。
雖然她驚恐的眼神最讓他傷心,可他還是不打算殺她,畢竟,她曾經說過的話給了他一個夢,即使事實證明那只是個錯誤,但也足夠了。
他的保證總算讓她止住哭泣,可心里還是有點不安心。「你真的不殺我?」
「如果我要殺你,還會讓你活到現在嗎?」他冷哼。
期待落空,心也冷了,他再也不會奢望什麼了。
「也對。」他說的也有道理,如果他要她死,早在昨夜她看光他的身體時就把她殺了,根本輪不到她在這里大哭大鬧。
轉頭,發現他正要離開,光影交錯之間,她竟在那雄偉壯碩的背影看到一種寂寞脆弱,瞬間心髒一擰,完全來不及思考,她已開口喊住他的腳步。「等等!」
「你還有什麼事?」沒有轉過身,他恢復原有的清冷嗓音,就連周身的氣息也降了溫度。
「呃……」咬著下唇,她完全不曉得該如何回答。
為何喊住他呢?他是如此的雄偉強壯,可為何那一瞬間她會在他身上看到寂寞與脆弱的影子?是她看錯嗎?
仰望著那一雙冰冷紫眸,她彷佛看到一面無形的牆橫隔在彼此之間,明明是如此的接近,卻是那麼的遙遠,他讓她覺得……好寂寞。
「陪我,你陪我好嗎?」伸出的手渴盼他能握住,這一刻,她不要他離她這麼遠。
聞言,他冷哼,心里的創傷讓他的語氣里充滿嘲諷和猜忌。「不是怕我嗎?這會兒又要我陪?!你是不是在打什麼鬼主意?」
「不是的!」她一愣,然後急著解釋︰「我適才怕你,是怕你殺了我,天曉得你會不會因為我的不規炬而把我殺了?你都不曉得死有多痛,昨夜痛了那一回,夠了,我不想再來一次!」
「所以你怕我,不是因為我的臉?」聞言,孤絕的背影瞬間染了光亮,和著室內的陽光,燦爛的發著光。
「怎麼會呢?你很俊哪。」她是直腸子,想什麼說什麼。
「當真?」
「當真。」她很確定地說。「起先我看你戴著黑紗帽,以為你若不是太丑就是臉上有傷,可我沒想到你原來這麼俊,尤其那雙眼楮,真是迷死人了,我好喜歡……咳!」發現自己在無意間透露太多心情,她咳了咳,將話題導正。「總之,你模樣生得很好啊,我做啥要怕你?」
唰!他猛地轉過身。
「看清楚,我的眼楮是紫色的。」他像是想確定什麼似的,指著自己的雙眼,強調它的顏色。
「看清楚了。」很紫、很魅,很漂亮,她很羨慕。
「是紫色的。」他再一次強調。
「沒錯,是紫色的。」嘴角微抖,懷疑他有炫耀的嫌疑。
「真的是紫的,不是黑色。」看著她筆直澄淨,絲毫沒有驚恐、鄙夷、厭惡的眼神,心里頭不斷膨脹的喜悅讓他激動得渾身發抖。
受不了他再三的強調,她終于擺出臉色。「是紫色又怎樣?紫色也沒什麼了不起,你犯不著一直向我炫耀!」
她不悅的怒吼換來他的仰頭大笑。
陽光下,冰玉雕琢成的俊容因驚喜和喜悅而閃閃發亮,原本冰冷的線條全因大笑而變得柔軟,一瞬間,大笑中的褚恨天竟變得好溫和、好燦爛,讓一直瞧著他看的毛頵兒眼楮都直了,再也移不開視線。
「就說我喜歡了,還笑成這樣,故意勾引我嗎?討厭!」心兒怦怦跳,毛頵兒紅著臉,用手抹去溢出嘴角的唾液。
喜悅沒有持續多久,很快的,手腕上的疼痛竟開始加劇,變得難以忍受。
見毛頵兒臉上閃過痛苦,褚恨天立刻止住笑,沖到她身邊。「怎麼?傷口開始痛了?」
「一直都痛。」皺起眉頭,她咬牙忍住手腕上那讓她想尖叫的抽痛。
從沒受過這麼重的傷,所以她沒體會過這種疼痛——
傷口表面是麻痹的,可里頭卻好似有人拿著鉗子在拉扯自己的筋、拿著刨刀刨著自己的肉、拿著尖錐刺著自己的骨,這種痛椎心刺骨,讓她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看著她的臉色轉為蒼白,他心里更是難受。「會痛怎麼不說?」他真後悔自己昨夜為何下手那般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