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我已經長大了,我不會再作夢」她閉上眼楮,背對著小翠坐下來,「你走吧!不要再來了,我已經不是你家的小姐,我只是個有罪之人。」
「小姐……」
「你走!我要一個人靜一靜。」
小翠忍住滿眶的淚水,無奈的走出去。
單御天這三個字帶給她的竟然是如此的痛苦!華鳳妤的眼淚如同斷線的珍珠般,無神的掉落。
第十章
夜里很冷,尤其是在永巷里。
華鳳妤緊縮著身軀獨坐在床的一角,今夜較以往更冷,看著微亮的燭光,她一臉的木然。
她想起了老邁的父親受她所累發派邊疆,一思及此,她的一顆心不由得揪起。
她的淚已經流干,剩下的只是心境的蒼老與無奈。
若她能夠選擇,她情願當年沒在清湖畔遇到太後,沒有進宮,更沒有遇過單御天。她愛上了世上最多情也最無情的男人。
她下了床,虛弱的雙腿差點撐不起她的身體,她已經兩天兩夜未進食,從小翠帶來她父親的消息之後,她便不吃不喝,也不覺得饑餓,她想讓自己變成一個沒有感覺的人。
她走出屋外,仔細聆听,可以听到不遠處傳來的啜泣聲,這里每到夜晚,就會傳來哀泣的聲音,失去皇上寵愛的女人,就代表失去了一切。
那她呢?
如同一縷游魂似的,她走到永巷後的井邊站了上去,眼一閉,準備投身跳入井里。
「妤兒」
一聲原以為再也听不到的呼喚竟在此刻響起。
好恨吶!為何自個兒的心還是會不由自主的受他牽系、束縛?睜開雙眸,她看向那令她傷心欲絕的身子。
斷了吧,她已經好累,再也堪受不起他帶給她再次的打擊了。呵!待她到了另個世界,即使他是皇上也奈何不了她了……
手中握著單御天還給她的鳳玦,她悲痛的想,她遇上的終究是個江湖術士啊!
沒錯,她愛上了一個男子,他身上有著龍玦,與她的鳳玦是一對,但他與她卻不是一對——怪只怪她愛上了不該愛,也愛不起的男人。
反正另外一塊龍玦已毀,她已經是個無所依靠的人了。
毫不猶豫的,她縱身往井里一跳。世間的情愛仇恨、榮華富貴,對她來說已不再重要了——
☆☆☆
「皇上因何悶悶不樂?」單佐靖看著單御天時而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不由得開口問。
「沒事。」手一揮,單御天說道。
「是為了皇後的事嗎?」單佐靖一針見血的問。
單御天瞄了單佐靖一眼,「朕不想提及此人。」
「但皇上需要有個人談談。」他淡淡的回答。
單御天看著他,然後一個搖頭,「你的態度令朕感到不悅,因為你猜中了朕的心事。」
「皇上難得心儀一名女子……」
「卻是個不值得的女子。」
「值得與否,臣無法置喙,只是臣以為,後宮嬪妃為了皇後之位明爭暗斗時有所聞,皇上此次似乎小題大做了些。」
「你為何會以為朕小題大做?」單御天不以為然的看著他,「她用計使劉貴妃小產,這事難道還不嚴重?她還遣人動手打劉貴妃,你可知道?論罪朕該將她賜死,但是卻下不了手。」
「皇後做出此事確實不智,但皇上似乎也有不對之處。」
單御天直視著他,等著他開口。
「皇上似乎還未查明真相,便听信了劉貴妃的片面之詞,將皇後定罪,打她進永巷,而華丞相發派邊疆,家產充公,此事——恕臣直言,皇上實在太過草率唐突。」
「別忘了,曹太醫替劉貴妃做了證。」
單佐靖嘆了口氣,「皇上,正如臣方才所言,後宮嬪妃為爭皇後之位,可是什麼都做得出來。」
單御天開始仔細的思索。
「魯太醫一直求見,想與皇上談皇後的事,皇上為何不宣?」
「你比朕更明白魯行與華家的交情,朕不想听到有人替她求情,朕是天子,不能感情用事啊!」
「這點佐靖明白,但是……」單佐靖又嘆了口氣,「魯太醫來求見于我,要臣轉達一事。」
「什麼?」
「皇後小產。」
單御天震驚的看著他,「什麼時候的事?」
「就在你打她入永巷那日。」
他木然的坐在龍椅上。那日妤兒的蒼白與孱弱……他早該察覺不對勁,但卻沒有留意,他的神色有著懊悔。
他和她的孩子啊……他還來不及為他的來臨而開心,卻已先承受失去他的痛苦。
當初得知劉貴妃小產時,他只感到惋惜罷了,然而,同樣的事情發生在妤兒身上時,他卻覺得心痛不已,想必妤兒一定也很難過吧!
在雙重的打擊下,看似堅強的她承受得住嗎?
「她此刻……」
「臣只希望皇上能重新審理此事,若皇後真有罪,便該責罰,若無罪,就該還她一個清白,皇後畢竟是個不可多得的女子。夜已深了,若皇上沒別的事,臣先告退了。明日臣將前往南方,這一陣子不在城里,皇上自己保重。」
「朕明白。你下去吧,」
單佐靖一走,他隨即起身,看著窗外一輪明月照得大地分外明亮。
天涼了,不知她在永巷人可安好?單御天將雙手攤開,低頭看著手中碎成兩塊的龍玦,他後悔了自己的沖動行事,但這龍玦卻不可能再恢復原樣。
今夜他心神不寧,總覺得有事要發生。明知他不該再想念她,卻怎麼也管不住自己的心。
「張福!」他喚道。
「小的在!」
「皇後如何?」這幾乎是他日日必問的話。
「听永巷的太監說,皇後這幾日都悶悶不樂,也不吃東西。」
「是嗎?」他的眼神微微一黯。「朕……想去看看她。」
「皇上,這不行的。」
「只有我願意與否,沒有行不行!」單御天的口氣有著堅持,「別驚動太多人,你隨朕來。」
「遵旨。」張福無言的跟在他的身後。
☆☆☆
她的房里沒人,只有微弱的燭光閃爍著。
「皇後呢?」單御天問身後的張福。
張福轉頭看著跟在後面管理永巷的太監。
「小的不知道。」這太監嚇得發抖,怎麼也想不到皇上有一日會光臨這個冷清的地方。
「不知道?」單御天嚴厲的看著跪在地上發抖的太監,「還不快去找人!」
太監唯唯諾諾的應聲,跌跌撞撞的跑出去尋人。
不知為何,他越來越感到不安,他也出房,四處找尋。
然後,他看到了她,一抹白色的身影,孤零零的站在井上。「妤兒——」
她看了他一眼,眼中有決裂、怨懟,與誓死如歸的神情,她微微一笑,毫不猶豫的投入井中。
「不!」他吼了一聲,沖向前伸手一捉!卻撲了個空,他不假思索的跟著跳了下去。
他的舉動使身後的侍衛、太監們慌成一團。
單御天貴為天子,怎樣也不能有個萬一啊!
在漆黑的井水中,他的手抓住了她,但她卻甩開他的手直往下沉,他放手一搏也要死命的抱緊她,他不會讓她死的。終于他抓住她,浮出了水面。
井口燈火通明,單御天抓住由上頭丟下來的繩索,與華鳳妤兩人一起被拉了上去。
「宣太醫。」一回到地面,單御天一身濕淥淥的抱著華鳳妤跑出永巷。「為何要尋死?」
華鳳妤奄奄一息的被他抱在懷中,她的手緊握著她的鳳玦,上頭清楚的浮現出兩個字飛龍。
他搖晃著她,「沒有朕的允許,你不能死!」他顫抖的拿出被他摔成兩半的龍玦,「你看到沒有?這上頭有字——在天,我們果真是上天注定的。朕錯了!就算你做盡天下惡事,朕也不會怪罪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