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皺了下眉頭,不認同她的講法。「你……」
「我的用字遣詞很不雅,但是卻很直接。」她又哼了一聲,大言不慚的表示。
「從沒有女人打斷過我的話。」萊恩淡淡的表示。
「你的口氣是在警告我不要再打斷你的話嗎?」她挑釁似的盯著他問。
他只是瞄了她一眼,沒有回答。
「凡事都有第一次。」她存心露出一個莫可奈何的表情。「你以後還會遇到很多人,最好學著習慣。」
她的態度理應激怒他,但奇跡似的,她沒有,畢竟夏子瑜的身分不同,不單只是因為她的兄長是夏子康,更重要的是,他最好的摯友似乎心懸于她而不自知,單看這點,他就得對她的口無遮攔視為無物。
「行風知道你來這里嗎?」他問。
子瑜思索了會兒,最後聳聳肩,「或許知道,也或許不知道,不過知道又怎樣?是他要我接近你的。」
「你的口氣有對他的不滿。」他的口氣似乎十分了解她似的,「你是為了賭氣而來的?」
「是或不是,你根本管不著。」子瑜拒絕回答他的問題。
他對她的脾氣露出一個淡笑,「讓我們看看行風什麼時候會來。」他平靜的說道。
她楞了一下,「你是什麼意思?」
萊恩看了她一眼,沒有回答,只問道︰「你為什麼會答應行風來這里?」
「或許我瘋了吧!」她無奈的回答。
「瘋了?」他重復了一次。這女人的言語實在很難不吸引他人的注意,不只是用字大膽,就連表情也豐富十足。
「對啊!暗行風他瘋了,而我也跟著瘋,再加上你,正好湊成瘋狂一族。」
萊恩這次還是沒有因為她的不當言詞而動怒,他的脾氣隨著Moon的死,也變得溫和許多。
「你很有趣。」久久,他道。
「是嗎?」子瑜的口氣有著不屑,「絕大部分的人會說我是個不講理的女人,尤其是我大哥和……傅行風。」後面的那個名字她說得十分心不甘情不願。
必于這點,萊恩不予置評。
她的目光左右看了看,最後目光落在Moon的安眠之所。「她是個很美的女人。」她的下巴指了指Moon的墓碑。
用粉紅色大理石所做成的墓碑簡單,卻是一個很特別的心型,心旁還各雕著可愛的小天使,似乎在守護著長眠于此的人,出生與逝世的日期都刻在石頭上。Moon死時不過二十六歲,一個女人正值發光發熱的年齡,卻就此香消玉殞。
萊恩點點頭,他從不試圖去跟任何人談及Moon,因為他不認為自己能承受那種痛,但奇異的,現在他竟可以站在這里,平靜的听一個可以說是全然陌生的女人談他惟一愛過的女人,他望著Moon永遠安息的土地,或許時間真的沖淡了他些許的自怨自艾。
他的大手輕輕滑過Moon的心型墓碑,最後在她的名字上留戀,臉上的表情閃過一絲難解的情愫。
他的一舉一動都落在她的眼底,就連他臉上最細微的神情她都沒有放過。「你真的很愛她?」
萊恩是個回教徒,但他卻接受讓Moon用天主教的方式下葬,或許自大的他還有一些可取吧?子瑜看著他專注的側面心想。
這時萊恩才想起她還在身旁,他收回自己的手,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沒有回答,方才的脆弱也消失無蹤。
他不回答,她當他默認了。
「擁有黑暗的心的人,只作黑暗的夢。」她意有所指的看著他,「你令我想到了人生的陰暗面。」
「我從不需要任何人來教我任何事。」萊恩站起身,不帶感情的表示。
「可以想見,」子瑜將雙手背在身後,背對著他面向大海,「你就跟傅行風一樣,頑固得令人厭惡。」
提到行風令他心頭一陣輕松,「如此憎恨我,似乎代表著你不應該來這里。」
「不用你提醒我,我也知道我不該來這里,」她覺得荒謬至極,「不過就如同我剛才所說的,我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不對,竟然會答應來這個地方,我就算被你們殺了丟進大海里,也一輩子不會有人發現我的尸體。」
萊恩輕揚起嘴角,「你來這里的原因很簡單,因為行風。」他輕而易舉的替她找到了原因。
她轉過身對他一挑眉毛。
有一瞬間,萊恩以為她要否定他的話,他畢竟不了解她。
然而子瑜老實的點了下頭,或許不是很想承認,但她最後還是選擇對自己誠實。「或許……」她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或許我真的是為他而來的也說不定。」
穿著輕便的牛仔褲,她沒有多大考慮便坐下來,夕陽的余暉籠罩在四周,面對寬闊的海洋,她喜歡這里,更喜歡海風輕撫過臉龐的溫柔感覺。
她伸長腿,交疊在一起,雙手撐在身後,微側著頭,望向遠方,太陽將消失在地平線,這是一個忙碌許久的人希冀想得到的平靜生活。
萊恩蹲在她身旁,與她一同望著遠方。
無語的兩人,各自陷入自己的思緒之中。
萊恩並不需要她的幫助,子瑜認定了像他這麼一個男人,已經在逐漸恢復。
Moon或許死了,但她將一輩子佔有萊恩心底深處的一個角落,子瑜不由得羨慕起她來。
這世上有幾個女人死了之後,還有另一個男人深愛不放,Moon是很幸福,或許她已經逝去,但至少她有她渴望的深情。
「我在想,傅行風並不了解你。」子瑜收起思緒,將頭一側看著他說道。
「這世界上,誰能肯定的說了解一個人?」久久,萊恩才淡淡的回答,「有時候,自己都不了解自己。」
「你該跟傅行風談談。」她咕噥的說。「若他能有這份認知就好了。」她對于行風的頑固,已經幾近崩潰邊緣。
「他總有一天會明白他錯了。」他看著大海,淡淡的說道。
「總有一天?」她哼了一聲,「總有一天是什麼時候?一天、兩天,還是一年、兩年,更甚的十年、二十年?別忘了,一、二十年後,我可人老珠黃,倒貼都未必有人要。」
萊恩因她的話忍不住笑開來,「或許你該跳上的床是他的,而不是我的。」
子瑜無奈的對天一翻白眼,「拜托,要敢做的話我早就做了,這種倒追的事我做不出來。」
「我倒不認為。」
她瞄了他一眼,「你怎麼那麼肯定?」
「因為你的脾氣。」萊恩一針見血的指出,「你懂得你要的是什麼,就像飛蛾撲火一般,不顧一切後果。」
他的話令她發出會心的一笑,她緩緩的躺在草地上,閉上了眼楮。
萊恩了解她嗎?她不肯定,但他卻說對了一件事,她確實懂得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
不過縱使知道萊恩知道她的想法又如何?她在乎的並不是他的想法,而是傅行風的,縱使萊恩與他兩人私交甚篤,但這並不代表萊恩可以代他發言。
子瑜耳際傳來遠處的海浪聲、風吹過樹木的沙沙聲,以及倦鳥歸巢的嗚叫聲,最後和諧的帶來平靜。
***
「她睡著了。」再次听到身後的腳步聲,萊恩站起身,轉頭面對來人,輕描淡寫的說道。
行風低頭看了子瑜一眼,無奈的搖搖頭,看來她大小姐今天又無所事事的混了一天。
「她不適合我。」丟下這麼一句話,萊恩緩緩的站起身,準備轉身離去。
萊恩比任何人都清楚,一旦行風打定主意的事,要使他改變難如登天,這也是為什麼他至今還不帶她離開的原因之一,因為他還是認為他可以藉由夏子瑜使自己忘記Mo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