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用鬧鐘。」葉羽寧強調。
「沒關系,我早上還是會過來。」
見他要離開,她忽然舍不得,忍不住又拉住他襯衫的衣角,叫住他︰「杰斯。」
「嗯?」杰斯回並沒有凝視著她。她的眼神柔弱無助,停頓了好久,她才說︰「我好像一直在給你添麻煩。」
「我已經習慣了。」杰斯微咧嘴角,有些嘲弄地笑了。後來,忍不住又關心地說︰「多休息,酒吧工作對你來說太累了。」
「才不是,工作我能勝任。」她一臉倔強。
可能是一個人孤單太久,來台北的期間又沒有遇到什麼知心朋友,現在因為生病而顯得特別脆弱,反正她是有感而發,講完之後眼淚就不爭氣地掉下來了。
「呃?」看兔崽子她掉淚,杰斯有些愣住。由于她沒放開他的衣角,他只好坐下來,手指溫柔撫觸她的臉頰,抹去她的淚。
「閉上眼楮,等你睡著我再走。」他可以體會她需要有人陪伴的心情。
「唱一首歌給我听。」她低聲求他。
「我五間不全,哪會唱歌。」杰斯濃眉微沉,表情有些嚴肅。「乖,眼楮閉起來睡覺。」
葉羽寧吸了吸鼻子,緩慢閉上眼楮了好久,終于睡著了,她夢到自己跌進充滿陽光的海里,有魚群,珊瑚,還有海豚在嬉戲……
睡著之後,她的手自然松開他的衣角,杰斯站起身,離開房間,回家之間,他在她家樓下獨自沉默地抽了一根煙。在安靜的街上,想起的都是過去幾個月和她一起生活的細微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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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了幾天,葉羽寧感冒痊愈,杰斯去意外病倒了。
懊說流行性感冒病毒太厲害,還是葉羽寧太有感染必?總之,杰斯已經好幾年沒感冒過,因而一被傳染,立刻高燒不退。
星期二的黃昏,葉羽寧去酒吧找杰斯,原本想約他一起去日式烤肉店吃燒烤,發現他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
發現他發高燒,想找溫度計,但找了半天還是沒找到,葉羽寧叫醒杰斯,苦勸活勸、死拖活拖,硬把高大的杰斯拖上計程車,帶他去診所看病。
看診的時候,杰斯雖然是清醒的,但因為發高燒,腦袋昏沉沉,一直在亂講話,醫生頭號︰「哪里不舒服?」
「我已經十年沒感冒了,我是被濾過性病毒感染了嗎?醫生,話問濾過性是什麼意思?」杰斯不回答問題,反而一直在發問。
「是一種細小的微生物。因為該病毒小到能通過最小的濾過器,所以被叫做濾過性病毒。」醫生解釋,隨即問︰「除了發燒,有流鼻水或鼻涕嗎?」
「沒有,只有喉嚨很痛,身體酸痛。」
「把嘴巴張開一下。」
醫生想檢查確認,並且在發炎的地方涂藥,杰斯卻不肯合作,只說︰「我已經有十年沒感冒了。」
「我知道,但還是請你把嘴巴張開讓我看一下。」醫生耐著性子說。
葉羽寧在旁邊忍不住笑了,勸杰斯︰「快點,這樣你才能好好回去休息。」
杰斯不甘不願地張開嘴巴,大腦顯然發燒到不大能思考,因為他說︰「被小到肉眼看不到的病毒打敗,這樣好蠢。」
呈羽寧和醫生好笑地面面相覷,她甚至忍不住笑出聲音。
後來,回家的路上,兩人坐在計程車里,杰斯像跳針的唱盤,不斷重復著,很難相信自己會感冒,已經十年感冒了。
葉羽寧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多休息就好了。」
到家之後,葉羽寧送杰斯回床上,剛幫他月兌下外套,他忽然往前倒,她就被他厚重結實的身軀壓在床上,他一動也不動地壓住她,那種感覺起初很錯愕,呃,接著卻變得很……奇妙。
「杰斯?拜托,起來一下。」葉羽寧捶了他一下,他卻一動也不動地睡著了。
不知道他們就這樣躺著過了多久,直到葉羽寧覺得被壓到喘不過氣,手忙腳亂用力想推開他,最後還是他先翻身,她才月兌困。
月兌困之後,葉羽寧趕緊跳下床,低頭凝視著沉睡的杰斯,只覺得自己的臉頰燥熱,心髒也不安分地跳得很快,,但造成一切奇妙現象的人卻昏睡著,當下,她忍不住又笑了起來。
之後,輪到她照顧杰斯,葉羽寧才發現他是很頑固不合作的病人。藥丸送進他嘴巴里,她一轉身,他竟然把它們全吐在地板上。
「杰斯,你在做什麼?」葉羽寧回頭,幾乎要大叫。
「很苦,這藥很苦。」他一臉無辜地說。「廢話,藥哪有不苦的。」很難相信平時個性成熟穩重又愛講大道理教訓她的三十歲男人,生病的時候竟這麼像小男孩。逼得她只好再喂一次,親眼盯著他把藥吞進嘴里,才能放心。
由于秋季是美式足球開打的季節,通常杰斯酒吧在第一場轉播壞賽當天會非常熱鬧,玩樂性質的賭注會讓那些熟客邊看比賽邊high翻天。這仿佛是某種固定的儀式,杰斯的熟客和球友絕不會錯過。
就連生病的杰斯也不願錯過球賽,所以完全不肯配合好好休息。
任葉羽寧怎麼苦勸都沒用,他已經發燒到全身無力,球賽一開始,他一臉倦容,病懨懨走到地下室的酒吧,和大家一起熱鬧看球賽。
霍磊明和璩烈頻頻勸他去休息,他就是不肯。
由于今晚人特別多又特別忙。葉羽寧光是倒啤酒就忙不完了,根本無暇顧及杰斯。等到廣告時間,好不容易終于能喘口氣,她回頭去找杰斯,去發現他跳在吧台上睡著了。
等球賽開始,杰斯又硬撐著醒了過來。葉羽寧在旁邊看了,只能搖頭嘆氣。
後來,球賽結束,杰斯自己乖乖回一樓睡覺。這期間,葉羽寧趁客人比較優少的空檔,上去看過他一次,喂他吃了一點清粥,喂他吃完藥,再回來顧店。
接近凌晨一,兩點,葉羽寧有點累了,頻頻在吧台內打呵欠。好不容易最後一個客人離開,沒等到凌晨三點,葉羽寧就先讓酒吧打烊。
沖上一樓去看杰斯,坐在床邊模他的額頭,發現他終于退燒,她松了一口氣,剛放下手,忽然被杰斯緊緊握住。以為他醒了,但他沒有完全睜開眼,囈語不清的說著話,葉羽寧正要出聲安撫他,他輕喃著︰「子桐,你來了。」
這句話說得很輕,但她還是听到了。她連忙抽回手,怔了怔,感覺心微微刺痛。
「你弄錯了,我不是梁子桐。」她凝視著他,不知道他有沒有听進去。
她走進浴室將毛巾弄濕之後又擰吧,擦拭他的臉,這期間,他睡得很熟,沒有醒過來的跡象。
今晚,葉羽寧沒有回去,走到之前住的那間臥室,調好鬧鐘,忙碌了一整天,覺得又累又倦,心卻起起伏伏,好像飄浮在半空中,始終不定。
于是,她盤腿坐在床上拿出錄音筆和筆記本,把舊的歌涂涂改改幾段旋律和歌詞,心一下子感傷,一下子喜悅,直到清晨微光漸亮,她終于弄清楚這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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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了兩天,到了第三天,杰斯的感冒終于痊愈。
雖然才不過兩天沒工作,他卻覺得自己躺在床上已快一輩子般那麼長,早晨起床後,就去沖個清爽的澡,換掉病氣很重的舊床單,丟進洗衣機清洗。
然後,杰斯去敲另一間臥房的門,沒人回應,他還以為葉羽寧在睡覺,輕推開門,發現屋內空無一人。
她的筆記本和錄音筆都還丟在床上,一兩件睡衣換掉後隨意丟在枕頭邊,空氣里飄浮著淡雅清香的味道。很像他頭上洗發精剛沖掉的味道,她一定是早上沖完澡就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