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數時候里,她害怕自己性格中的這一面,因為一旦陷入,便是永無止境的不可自拔,所以她非常小心地控制著自己的情感。
可是想要見到康向譽的強烈念頭,讓她受到極大的驚嚇,一顆心陷入紊雜中。
她努力地說服自己,是因為她病了,所以才會如此害怕孤獨。但真正的實情,悄悄在心靈某個角落掙扎地想探出頭來,越是掩蓋它,它掙扎的力道越是強勁。她甚至不怪他替她更衣,反倒是遺憾她那時神智不清,無法感受到兩人間的旖旎氣氛。
「唉……」她嘆了口氣,閉上眼,躲入夢中去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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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等微波爐鈴響,康向譽立即取出晚餐囫圇吞下肚,無視於必須放置五分鐘再食用的安全觀念。
此時此刻的他,只是一個單純的饑餓動物,壓根不在乎吃的是什麼,或是食物的滋味如何,這就像吞阿斯匹靈止痛般,沒人會去享受阿斯匹靈的味道。
解決了饑餓問題後,他把髒盤子放進洗碗槽里,然後倒了一杯咖啡,走進辦公室里。除了空氣清淨機仍持續運轉著,辦公室很安靜,正適合用來思索一些問題。
路人玾在吃過什錦粥,以及今天的第三包藥後又睡了,她的睡容越見安穩,熱度也逐漸下降,那令他感到安心。
雖然她近在咫尺,但他卻不斷地想念她,也不只一次想再去看看她,就算她睡著了,但光是看看她的睡臉也好。他從未有過這樣的感受,雖然多年前他也曾經戀愛過,可是感受和這一次完全不同。
可以喜歡上她嗎?可以的。可是他能告訴她、對她表白,說他已經喜歡上她,想與她進一步的交往嗎?他自問著。
不,現在的他,還沒有那個資格。
第五章
屋外下著滂沱大雨,樹木被強風撼動,天上閃電雷鳴大作,一聲接著一聲轟然作響,像惡魔們在彼此召喚。
路人玾被雨聲驚醒,她眯著眼看見雨水斜灑進屋子里,窗前的地上全濕了,她甚至能感到雨水打在臉上的感覺。她掀開毯子緩緩地坐起身,等待那股暈眩感退去,打算下床去關上窗戶。
這時房門被打開,有個高大的人影走進來,先看了眼坐在床邊的她,接著走到窗邊將窗戶關上。
「你來了。」她的聲音低低的,就像甜甜的糖漿一樣,在黑暗中充滿魅惑力。
康向譽轉身來到她面前,扭亮床頭燈,發現她的毯子已濕了一半,而她臉上和肩膀也是濕的,連忙取來乾毛巾替她擦拭,並在衣櫃里找出了件棉衫遞給她。
不知是想像還是太過敏感,路人玾覺得他遞給她衣服後,伸回手前似乎觸踫了下她的頭發;很輕,很快地一踫即離開。
「你自己可以換上嗎?」見她紅著臉地輕點頭後,他又說︰「這個房間太濕涼,不適合生病的你繼續睡在這里,我回主屋去拿件雨衣過來,然後帶你到主屋的客房去住。」
「好……」捏著棉衫,路人玾感覺到他們之間某種氣氛的改變,她仰起頭直勾勾地望著他。
她微啟的唇仿佛是一種邀請,康向譽怔愣地無法阻止自己不去親近。直到他的臉感覺到她吐出的氣息時,他猛然驚醒,快速的直起身子,語氣粗魯地拋下一句︰「我去拿雨衣。」接著便逃也似的跑出門外。
路人玾睜大眼,困惑地望著他的背影,片刻之後,她才覺得有股被拒絕的羞惱。
咬咬下唇,她伸手解開睡衣上的扣子,然後費力地換上那件棉衫,心中思緒翻騰。
她知道,她真是有點動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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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向譽將路人玾送到客房安頓好後,便回到自己房間。
房間里有些悶熱,他將窗子打開一道縫,讓帶著濕氣的冷空氣吹進來,然後他月兌去上衣躺在床上,但仍覺得心跳得飛快,有些頭昏眼花。
心理與生理的沖擊四面八方地向他合攏,康向譽咬著牙,強迫自己抗拒那股力量,卻無能為力。
每當他與某個女人的友誼想更進一步的發展,接近愛情邊緣時,就會受到這樣的折磨。可是這一次的恐慌較以往來得快,他喜歡路人玾,但還沒有愛上她,起碼到目前為止是如此。
他不斷的告訴自己,他倆認識得還不夠久,還感覺不到那種強烈的情感。可是他也感覺到她對他的確是特別的——這就足以觸發他心中所有的焦慮。除非他永不再見到路人玾,並把那股特殊的情緒置於腦後,否則這壓力將不會消失。
不過他更明白,他永遠也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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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著幾天一會兒刮風下雨、一會兒又陽光普照,生病的人最怕這種冷熱的天氣了,身體剛適應溫暖的氣溫,轉眼問風雨又大肆來襲,或是保暖的衣物剛緊裹上身,艷陽卻又照得人汗流浹背。
不過,氣候的突兀變化,恰可用來形容路人玾的紊亂心情,因為康向譽就如同天氣般對她冷熱。
當他望著她的時候,她可以從他的眼楮里看到一股難以言喻的情意,而她每每試著以笑容鼓勵他時,他隨即就換了臉色,僵硬地轉身離開。
他的行為令她困惑至極,更無從猜測他的真正心意,他對她到底是有情,還是無意?她迷惘了。
赤著腳踩在客房地毯上,路人玾伸了個懶腰,然後模模額頭探試溫度,她知道自己的病已好得差不多,正打算去洗個澡時,她听見內線電話響起。
接听前,她偷偷盼望能听到康向譽的聲音,結果卻是羅川,他告訴她有一通外線電話。
路人玾猜想,應是母親或是妹妹打來的。果不其然,當她按下外線電話的鍵接听時,便听到妹妹路人鳦的聲音。
「玾,我這兩天會去找你幫個忙,你有沒有乖乖保養自己的臉皮?」
「不行啦,我前兩天病了,現在丑得跟鬼一樣。」她的臉色因生病而蒼白得可怕。
「啊,你又病了!」路人鳦在電話那端嚷著,「喂,才出門幾天你就又病了,你去的是什麼鬼地方呀,我看你還是收拾行李快回家吧。」
大姊什麼都好,但就是吹不得風、淋不得雨,所以母親和小妹也都贊成她的意見,不希望大姊常出遠門。
「我現在已經好多了,不過,你的忙我暫時幫不上,所以你還是找昺幫忙好了。」
「昺不行啦,她又在武館里摔得鼻青臉腫,整張臉腫得此豬頭還要慘。」路人鳦苦惱地說︰「何況這次是替孕婦裝專櫃拍新一季的型錄,鳦那種嬌柔的氣質不適合啦。」
她靈機一動,想到了辦法。「這樣吧,你多撲點粉,腮紅刷厚點,有點因懷孕而生的嬌弱感也不錯。」
「鳦,雖然我和昺每次都象徵性的收你一點點費用,但你不能老是貪圖省錢,就找自家姊妹跨刀替業主當模特兒。」路人玾的口氣轉為埋怨,「上次你騙我是替藥商拍頭痛藥的海報,結果我在藥妝店看到的,卻是我笑得像傻蛋一樣捧著便秘藥的海報,那件事我都還沒和你算帳呢!」一想起店里的藥師們偷偷地對她指指點點,她就覺得難堪。
「呵呵呵……」路人鳦不住地乾笑,她不敢告訴姊姊,她手邊還有個案子是促進房事和諧的男性用藥,也正想找姊妹們充當模特兒拍海報。
「你真找不到合適……嗯,是便宜的模特兒了?」路人玾太了解自己妹妹貪便宜的個性。
「一時間真的找不到,而廣告社那邊又催得急,逼我快點把拍好的照片交給美工部門,我已經定投無路了,親愛的玾,求求你——」路人鳦拉長尾音,睜著眼說瞎話,「你就可憐、可憐我,再幫我一次吧!」模特兒多得是,但要省錢又肯全力配合的人選嘛,當然還是找自家姊妹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