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她和他的佷兒、佷女相處得不錯?因為她是他回國後第一個聊過天的異性?因為她是他的鄰居?
她的個性向來沉穩,很少有事情能引得她慌了手腳,雖然她現在心頭有一點點紊亂,但她仍是能非常理性地分析情況︰等展鴻克服了他甫歸國的「水土不服』、適應了他工作環境,以及生活圈子里的眾多美麗鶯燕,屆時,他面對她便不會再出現紅耳根的情形了……
伸出一只手按住胸口,她感覺里面似乎有點不一樣的跳動。
***
展鴻將辦公室里散落的卷宗、文件收攏成一堆一堆,亂丟的衣物和紙屑也都拾起,歸于它們應該擺放的位置。
他不時張望著門口,覺得心神不寧,很想走到茶水間看看尤素然為什麼還不回來,可是又覺得那麼做很怪異,他干脆走進暗門里的盥洗室以冷水洗了把臉,解開馬尾拿梳子將頭發梳齊,再仔細地重新束妥馬尾。他眼角瞥見刮胡刀,忽然有剃掉滿臉胡子的沖動,旋即又感到突兀、可笑,便將手里的刮胡刀放下。
他決定,明日再忙都要去理發、剃胡子。
將上臂舉到鼻前嗅嗅,他立刻將滿是煙臭的上衣月兌掉,想走出盥洗室換上干淨的上衣,三秒鐘後他又將月兌下的上衣套回身上,自嘲著︰等她回來看見他換過上衣,豈不感到奇怪?
他自覺像個等待聖誕老人扛著大紅包袱,滑下煙囪在襪子里塞進禮物,而怎麼都睡不著覺的興奮小孩。
事情是如何發生的?
不知道是他忘了,還是他根本就不知不覺,他唯一明白的,是他很喜歡她的笑臉,甜甜的,眼楮亮亮的,笑之前鼻頭會先微微皺起來,笑聲有點低啞,卻更添魅力;冷淡的時候有點會凍傷人傾向,那時她的嗓音低低的,眼神的力道十足。
她很聰敏,不時會出現體貼的舉動︰對小孩子不慍不火,但很懂得抓住相處的訣竅……尤其是她剛睡醒時的紅臉頰,美麗、可愛,誘人……
他得當心,她的魅力極容易造成他神智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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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鳥先生,你同一頁文件已經看二十分鐘了。」尤素然捧著茶杯淺淺地啜了一口,似笑非笑地說。
「你就一定要叫我江鳥先生嗎?」展鴻咕噥地抱怨。
「鄰居先生?」她好笑地換個稱謂。
「不好。」他不滿意。
「展先生?」中規中炬總沒錯了吧?其實她是知道他的意思,只是佯裝不懂。
「更不好。」距離更遠了,他豈會同意。
「那……喂?」真難擺平,比小孩子還羅唆。她好氣又好笑地想。
「我的名字叫展鴻!」還喂?他從文件後瞪了她一眼。
「我知道。」呵,鬧別扭了呢。
展鴻抗議似的把文件舉高,將自己整張臉都遮住。
尤素然端著兩杯熱茶回到展鴻辦公室已快半個鐘頭,她猜他仍未想出他的「因為」是什麼,所以就隨手抓來一迭文件湊在眼前研究,她說不打擾他辦公要告辭,他又大聲說不要,問他為什麼,他又「因為、因為」個不停,理由如何也說不出一個來。所以她只好捧著茶慢條斯理地暍,接受他不時由文件後偷偷瞄來的目光。
他的眼楮真的很漂亮,眼眶略微狹長,單眼皮里的瞳眸黑白分明,眼神穩定不閃爍,偷瞄她時例外,連續數秒直視他的雙眼,她會有種電流竄過背脊的酸麻感。
鼻梁挺直、鼻尖高隆,嘴唇薄而有型,她微笑地想,就算他滿臉大胡子,就算他臉上多條長疤,還是個好看的男人。就不知道他剃掉胡子後會不會是個肉餅大圓臉?想到這里,她忍不住噗哧地笑了出聲。
展鴻聞聲抬起頭,好奇地問︰「什麼事這麼好笑?」他覺得老是遮遮掩掩的也不是辦法,索性把半個字也沒看進眼里的文件整迭丟到茶幾上。
他已經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返老還童,回到青少年時期了,否則他怎會在她面前那麼扭捏?他又暗嘆一聲,自己青少年時期在異性面前,都不曾這麼不爭氣過。
「沒事。」尤素然抿住唇,假裝正經。她將茶杯放到幾上,雙手交迭擺在膝上,一副大家閨秀的規炬神態。
「還說沒事?你剛才明明笑了。」他懷疑她眼底閃爍著的狡黠定有含意。
她將手撐在身側,打算站起,「喔,吵到你了,真不好意思,那我先回——」
「不行!」
他一時情急,伸出雙手按住她雙肩,將她壓坐回沙發上。
「喂,你很霸道耶!」語氣雖埋怨,但帶笑的眼泄漏出她真正的情緒。「我很累,想回家休息了。」一半是實情,一半是她感到氣氛不太對勁,事情有些糟糕,因為她發覺她真的不討厭他,甚至是有點……
不妙,真的不妙!
他的手掌又大又熱,讓她覺得自己的肩頭很瘦小,圍在他們四周的空氣好象突然變了,他的眼楮離她的好近,令她產生某種暈眩感。
「唔……不能再多留一會兒?」他的手掌不受他控制,自主地停留在她肩上。明白自己舉動造次,可是他無法收回雙手。
她皺皺眉,望進他眼里,說了句既模糊又曖昧的話︰「這樣子是不行的……」
「為什麼不行?」他似懂非懂,鼻尖湊近她的臉,近得幾乎能嗅到她臉上的氣味。
「不好。」她沒有閃躲他的靠近,眼神有些許迷蒙。
「為什麼不好?」他極力克制目光停留在她雙眼,別一直往她粉女敕的紅唇瞥去。
「因為……因為……」她的聲音低微,嘴唇說話時開合的幅度很小,在旁人看來,極容易誤以為她在輕顫,一種非常誘人的輕顫。
那個「旁人」再也忍無可忍,以自己的唇阻止了他不想听的「因為」。
***
「喂……」
尤素然偏頭喘息,伸手微微推開他。
她的手心冒汗、心跳得飛快,整個人暈陶陶的使不出太多氣力。剛剛吻著她的人,真是她認為那個牲畜無害的二愣子嗎?她是被他的害羞偽裝誤導了?還是他根本就是個高明的花心騙子?
「我不會道歉的。」她比他想象中的還甜,展鴻氣血洶涌得幾乎不能自己。
「倒不是要你道歉,而是……」她轉動眼珠斜看他一眼,心里為著他眼底仍熾的火花打了個突,慌得她連忙垂眼,舉起手背抹唇,並以口輕噴著氣,像要吐出什麼。「我吃到了你的胡子了,呸呸!」
「喔,我保證以後不會了。」他馬上去刮掉胡子再回來繼續?呃……好象太殺風景了些。
她剛才酡紅著臉勾他的那一眼,差點就將他的三魂七魄給勾走,惹得他心火瞬間狂燒,想扳回她的臉再繼續「輕薄」她,但時機已失,他不願莽撞,只好靜待下一次機會。
還以後?這人真是……
看來她得狠下心腸,將話說清楚才是。「沒有以後了。」
尤素然視線仍垂著,她還是別冒險去看著他雙眼說話好,免得腦筋又變得胡里胡涂的。雖然她的臉還紅著、耳根還熱著,心髒也還奮力地亂跳個下停,但她告訴自己,他們只是一時的意亂情迷,還來得及阻止的。
「為什麼?」
展鴻挺直上身蹲在她面前,雙臂張開、雙掌撐扶在她臀部兩側,他其實更想撲上去摟她、抱她、搖她,但那太突顯他內心對她的獸性,況且,他希望能先得到她的回答。
尤素然以為自己能很順口地將在腦子里擬好的理由說出,但話臨到嘴邊時,她要說什麼竟已忘得一干二淨,只好搪塞道︰「沒有為什麼,就是不好……」她剛才想到的理由是什麼?她努力地回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