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餅勞死的原因,是因長期工作所累積的疲勞感,由于負荷不了長時間的超重工作量,終于導致在壯年即早逝的情形發生。
而其直接的死因,通常是心肌保塞、狹心癥、虛血性心疾、急性心律下全、腦出血、蜘蛛膜下出血等心髒或腦部的病變。
伯公享年四十九歲,死因心肌保塞,
祖父享年四十二歲,死因急性心律不全。
叔公享年四十四歲,死因躁郁癥導致自殺。
二伯父享年三十九歲,死因腦出血。
伯父享年四十三歲,死因虛血性心疾。
叔父享年三十七歲,死因疲勞駕車車禍身亡。
案親享年四十六歲,死因蜘蛛膜下出血。
堂哥享年三十三歲,死因酒精中毒。
接連數年,悲慟地參加男性親族告別式後,他下了一個決定——絕不將生命出賣給金錢!
第一章
尤素雅拎著巷口早餐店買來的早點,邊開門邊神秘地說︰「素然,你隔壁搬來一個流浪漢……」
必上門前,她又朝隔壁門口張望了一下。
「大姊,沒地方住才叫流浪吧?」尤素然在玄關整衣鏡前系上絲質領巾,冬季晨風異常凍人,她想起了昨天的寒冷,便解下絲質領巾改系上毛料圍巾。
「你做啥?」尤素雅輕扯住妹妹的圍巾,不滿地嚷道︰「又不吃早餐就想出門?你休想,給我到桌邊乖乖坐好。」她就是擔心小妹不懂得好好照顧自己。
「大姊,公司經理今天早上有一場會要……」尤素然在鏡內對上大姊的責備眼神,下得不嘆了口氣妥協,她看了一眼腕表,嗯,十分鐘內解決,應該還來得及趕上公車。
「好好好,我吃就是了。」說完,她無奈地解開圍巾掛回衣架上,拖著腳步走進屋內。
大姊夫啊!求求你就向大姊隨便說幾句好話、隨便道個歉,然後兩個人快點和好吧!尤素然在心中不住哀叫。
三天前的半夜兩點,尤素雅哭紅著眼出現在門前,讓睡眼惺忪的尤素然在心中大喊一聲不妙——唉,又吵架了?這是兩個月來第三次了。
「素然呀,不是我要說你,住這什麼鬼地方?好幾個鄰居看來是燈紅酒綠的出入分子,隔壁現在又搬來個流浪漢,你一個單身小姐不安全啦,我看你還是早點換個地方住好……」尤素雅將塑膠袋里的饅頭夾蛋遞一個給妹妹,再拿出一杯豆漿擺在桌上——既是飯桌也是書桌的矮腳茶幾上。
屋子里除了那間小浴室外,並無其它的隔間,一張勉強可充當廚房的流理台、一張床、一張茶幾、一只衣櫥、一只收藏櫃,最豪華的,也只不過是另一扇玻璃門外有個小陽台,簡單的令人咋舌,連阻隔陽光的窗簾,都是單一色調、無圖案的深藍,半點年輕女孩的氣息都沒有。尤素雅環顧四周,下住地搖頭。
「大姊,你自己都說這里是鬼地方了。」
還差點真的是,听說前任住戶因失戀而割腕,幸好送醫急救後已撿回一條命,所以這屋子才沒成了凶宅……咦?最後有救回一條命嗎?有嗎?她記不清楚了。尤素然一直將這件事瞞著她大姊。
「就只知道要省租金拚命存錢,也不讓自己好過。」尤素雅拿起一個饅頭啃,嘴里繼續叨念︰「又不是住不起好一點的房子,做什麼這樣虧待自己,早跟你說搬去與我和你姊夫一起住也不听——」突然想起仍在斗氣的丈夫,她連忙住嘴。
尤素然囫圃吃著早點,喝了幾口豆漿,也不應答,從紙盒里抽出張面紙擦擦嘴,「桌子就讓大姊收拾,我上班要來不及了,拜拜!」她拎超外套、公文包快速朝門口走去。
她最怕听人對她叨念了!
***
展鴻以鑰匙打開門,正想將隨身行李提進屋內,就發現隔鄰開門走出來,他以為是剛剛提著早點經過時打量他的那位少婦,轉頭望了一眼,遲疑著該下該先開口向鄰居打聲招呼。
是位漂亮的年輕小姐呢!
還未出聲他的眼楮便先一亮,定眼看著她,覺得她的五官與方才的少婦有幾分神似,猜想著她們兩人可能是姊妹。
他先是對她咧嘴笑了笑表達善意,然後便看見她對他點點頭,可是她眉心卻微微皺著,接著即貼著另一邊的走道欄桿快步走向電梯,讓他已經涌上舌尖的「嗨」根本都沒有吐出的機會。
啊,美人鄰居好冷淡……
展鴻心中不無失望。
***
「還真的很像流浪漢……」
握著公車吊環,看著車窗外街景流逝,尤素然想起隔壁正忙著搬進來的新住戶。
一頭亂發披在肩上,遮頭蓋瞼的,和髒兮兮的大胡子全糾在一起︰被陽光曝曬的臉孔像個原始人︰身上那件T恤以及看不出原來顏色的牛仔褲,讓人實在猜不出已經多久沒洗過了;球鞋也不穿好,當成拖鞋穿,鞋後跟都已經踩得變形,走起路來啪答啪答地響。
但仔細一看,他的五官輪廓算是相當勻稱,鼻梁高挺,單眼皮的眼眸,笑的時候眼楮眯細的那一瞬間,有種吸引人目光的力量。
尤素然擰擰秀氣的眉毛,有些討厭自己,怎麼將那個髒兮兮的新住戶打量那麼仔細呢?她想,可能是那人拎著兩個不曉得里面是什麼的塑膠袋時,朝她笑咧出一口異于他一身髒的白牙的關系吧。
她最討厭那種衛生習慣不佳的男人了!
反正到公司還有段時間,閑著也是閑著,她在腦海里隨便找個同事來做比較,余課長穿著得體、干淨清爽,和她那位新鄰居,簡直就是天差地別。可是,那個新鄰居的牙還真是白,可能是讓那把大胡子給襯出來的吧……呵,想這些做什麼?
想著想著,她抿抿唇,止住笑意。
***
展鴻將隨身行李取出簡略地擺放好,突然打了個噴嚏,他揉揉鼻子,喃喃自語地說︰「果然還是會冷……」
他環顧四周,空間不算大,可也不算小,或許是因為沒有半件家具的關系。
他先去打開總電源箱,檢視配線接頭有無松月兌,嗯,OK,試著開啟照明設備的開關,嗯,很好,通電;關上開關,拆開電源開關的蓋板,查看電線有無老化,嗯,正常︰走到貼牆設置的流理台扭開水龍頭,思,很好,有水︰走進浴室按下馬桶沖水鈕,檢查水流是否流暢,嗯,通暢;再打馬桶水箱蓋,確定蓄水功能及止水閥功能正常,嗯,很好。
展鴻滿意地走出浴室,背脊打了個冷顫,他低頭拉拉身上的T恤,「十二月天,只穿一件上衣好象不太夠。」隨即從一包塑膠袋里拉出一件像是抹布的上衣,正想套上……
「哇,好臭!」他叫了一聲,伸長臂把上衣拿得遠遠的。
「還是先洗個熱水澡,順便洗洗衣服……」他瞬間月兌得精光,抱著一堆衣服再度進入浴室,站在蓮蓬頭下。
一分鐘之後——
「啊,該死,冷水!」
***
尤素然的公司業務量不小,因為是老公司老品牌了,所以客戶多數是主動上門的,出貨品質就靠工廠現場的制程人員,而總公司就負責客戶與工程人員溝通。她只是公司的一枚小螺絲釘,工作內容偏向庶務,平日多數是倒倒茶、接接電話、回回傳真,頂多是把零星客戶的詢單和訂單出貨時間掌握好,隨時提醒上司。
「素然,你剛剛送茶水進會議室時,有沒有看見陳經理對著余課長笑?」劉美虹擦拭著清洗過的杯子,眼楮閃亮地問道。
為了響應環保,公司上下已不再使用免洗紙杯,改用玻璃杯或瓷杯,所以她們的工作便多了擦洗杯子這一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