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羅力虎追問了句他最掛心的事,「嘿嘿,總該給我杯喜酒喝喝吧?」
曲承胤笑著搖搖頭,換來了羅力虎挫敗的苦瓜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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廳堂里,夏拙兒在福伯和羅力虎面前,遞出一張紙頭給曲承胤。
「這是什麼?」曲承胤滿臉疑惑地接過,並攤開紙頭。「呵,原來是我的賣身契啊!」
「快把它撕了吧!」
兩人現下都要成親了,那一紙賣身契的存在,忽然之間變得可笑,看著那張紙,讓她顯得有些難為情。
轉身請福伯在桌面上布好紙筆,她接著說︰「阿胤,你一字一句慢慢寫,若是覺得身體有任何不適就馬上停筆,我會立刻把婚書燒了救你的。」
她緊張地握緊燭台,手心都冒了汗。
「曲頭兒,沒那麼嚴重吧?寫兩個字也能要你的命?」羅力虎後來听了福伯的解釋,當場噴笑出聲,大聲嚷嚷著迷信。
面對福伯的凝重表情、夏拙兒的愁雲慘霧,教曲承胤無法附和羅力虎的論調。
他提起蘸滿汁墨的筆管,正當筆尖要接觸到紙面時,夏拙兒嗓音緊繃地詢問︰「會頭暈嗎?肚子會不會疼?」
「拙兒,我還沒下筆呢!」曲承胤啼笑皆非。
「身子有沒有哪里覺得不舒服?」夏拙兒不理會曲承胤的抗議,舉著燭台再接近紙面幾分。
「拙兒,燭火再近,就要燒著我了。」曲承胤空著的左手一反,便將夏拙兒手上的燭台搶過。
「啊,阿胤,你做什麼搶我的燭台?」夏拙兒伸手就想搶回,卻被曲承胤閃過了。
「虎,麻煩你將福伯和拙兒先帶出屋外,等我立好了婚書再讓他們進屋。」
曲承胤覺得再這麼下去實在是沒完沒了,他的千金春宵正一刻刻的浪費在這些無謂的事情上呢!
「阿胤!」
夏拙兒的低叫聲未歇,整個人便已讓羅力虎的掌風給輕輕送到屋外去了。
×××
「新娘子怎麼瞪人呢?」
曲承胤笑著推門進房、笑著走近端坐在床沿的夏拙兒,卻見她一雙眼瞪得愈來愈大、也愈來愈凶。
「廳堂上,婚書寫了、天地拜了,而我既不頭昏也不鬧肚疼,人好端端的站在你面前,我的娘子呀,那你是在氣些什麼呢?」
看著夏拙兒鬢上簪著朵喜氣的可愛紅花,映得她人比花嬌,曲承胤心口上脹起了一股滿足感。
夏拙兒滿腔火氣原本還要發作,但一听見曲承胤的話,皺皺鼻子偏頭想一想,覺得也對,人沒事那還氣個什麼勁呢?
就像其他姑娘要出嫁時的那個晚上一樣,她把自己特意梳洗打扮了一番,用香草洗了身,穿上了過年時才穿的好看衣裳。她把頭發梳了又梳,並把衣裳整了又整,之後定定地端坐著,等著他跨進房門。
啊!
她真的已是他的新娘子了呢!
夏拙兒心里一陣寬慰後的欣然。
可是……她仍是感到些許不痛快!
「都不想想我和福伯有多麼為你擔心?將我們趕出廳門自顧自的寫婚書,也不怕寫了兩行你吐血時沒人救,寫完了就拉著我‘咚、咚、咚’朝地連磕三個頭,也沒想著在你磕頭的當時會不會翻眼就暴斃……」夏拙兒忍不住氣的叨叨念念。
「娘子呀!」曲承胤睜大眼,滿臉驚異。
「什麼事情啦!」
左一聲娘子、右一句娘子,喚得夏拙兒不得不記起自己是個新娘子,臉蛋兒悄悄地羞紅了。
「看來我的娘子還以為自個兒嫁了個好人呢!錯、錯、錯!」曲承胤一臉正經地往夏拙兒身旁坐下,攬著她的肩時還佯裝遺憾地嘆了口氣,「好人是不長命的,我可不愛當好人,我呀,是個大禍害。」
「喂!你是誰?」夏拙兒忍住笑,「快把我們阿胤還來,阿胤可不是你這種嘻皮笑臉、油嘴滑舌的人。」
「我是誰?」曲承胤一臉這還用得著問的表情,「我不就是那個急著想和自個兒的新娘子洞房的新郎官嗎?」
轟!
血氣猛然由夏拙兒頸肩往臉上沖去,羞得她整個人像只熟蝦般地紅艷艷。她又窘又僵的不能動彈。
畢竟是讓人提過三次親,喜娘也在大喜之日前上門過三回,當然也關起過房門低聲囑咐過三回洞房秘事,夏拙兒懵懵懂懂地,但多少曉得洞房之夜將會發生一件極為羞人的事。
她垂下紅得發燙的頸子,以幾近耳語的音量,問出憂心忡忡的話語︰「你……你不會在……在洞房的中途就……就死掉吧?」
她說的是什麼話?!
這算是對他男子氣概的質疑嗎?
他該不該視為一種被看扁了的侮辱?
曲承胤先是張大眼,不可置信地側臉瞪著他的新娘子,然後險些一口氣沒吞好而岔了氣。
終於,他收拾起那股啼笑皆非的感覺,捏捏她的肩頭,將嘴唇湊近她赤紅的耳廓,以低啞又帶著誘惑的嗓音說︰「咱們好好地來試一試,你不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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廳堂上,羅力虎張開右手虎口,以拇指和食指搓著下巴,看著這里擦擦、那里撢撢裝忙的福伯,在他愈退愈遠之前出聲問道︰「唉,我說福老伯,今兒個算是個大喜的日子吧?」
羅力虎涎著臉,試圖對福伯擠出充滿善意的笑——雖然那笑臉看起來比七月半的餓鬼還嚇人。
「的……的確是……是大喜……羅……羅壯士,有什麼不……不對嗎?」福伯迅速瞄了羅力虎一眼,又迅速地將眼光轉開。
埃伯縱然知道羅力虎不會傷害他,但一望見他那只黑漆漆的空眼眶,就是禁不住嘴鈍腳軟地打起哆嗦來。
「福老伯,你們院子里有養雞是吧?」
羅力虎特意彎了眼的咧嘴笑,自顧自的認為他現下的模樣一定是慈眉善目,可比菩薩。
「是……是有養……」
埃伯心頭一陣不祥,他或許已經知道了羅力虎的意圖,羅力虎八成是嘴饞了……
瞧羅力虎那山熊似的巨大身量,福伯暗忖︰要填進多少食糧才不會讓他凶性大發的想生吃人肉?
「大喜的日子沒酒喝已經是掃他女乃女乃八輩子的興,再沒點油嘴的雞肉來填填肚子,豈不是太沒天理啦?嘿嘿……福老伯……你說是吧?」羅力虎抹抹嘴,開始想像起抓起整只烤雞就啃的滋味。
「好……我這……這就去宰雞……」
再心疼那些好不容易養大、才剛會下蛋的兩只母雞,也不能拿自個兒的老命開玩笑,只要啃的頸子不是他的,這獨眼虎想怎樣都成!
埃伯邊暗驚,邊吞了口唾沫,緩緩往後踩了一步、又一步、再一步……終至轉身拔腿就跑。
望著福伯飛也似的背影,羅力虎默默贊嘆起一個老頭子身手竟還能這麼矯健,真是不簡單哪!
第八章
天色光了——
夏拙兒一手舉著梳篦、一手握著一束發絲,坐在銅鏡前,有一下沒一下地梳著自己那頭烏亮的發。
一旁的梳洗水是曲承胤趁她熟睡時端進房的,他這小小的細心及體貼讓她心里甜孜孜的。
她攤開手掌,低頭看著那束滑過她掌心的發絲,想著昨夜里曾和那束發絲纏繞在一起的另一束黑發,也想起昨兒夜里所發生的一切……
當他伸手要取下她發上那朵紅花時,她羞,要他去熄了燭火。他不許,說是洞房紅燭不能減,以映他們往後日子的長久,也得以讓他瞧得清楚完完全全的她。
他看著她的目光是那麼地火熱,熱得就像是要將她整個人燃燒起來。
那時,她在他瞳子里所看見的自已是那麼的美,美得她自己都無法形容。
迷迷蒙蒙之間,她的唇舌嘗到了他好聞的氣味,她才知道他已吻上了她,雙手也正環抱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