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果敢對圓圓不利,我不會饒你!」杜安緊握歐陽珠兒的臂膀,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手骨。
「饒不饒我無所謂,你會恨我嗎?」她歐陽珠兒從來不會乞憐。
「當然!」杜安緊握住另一只空著的拳頭,克制自己別揮掌打去歐陽珠兒臉上的詭笑。
「那倒也好……總比你會忘了我來得好。」
歐陽珠兒臉上的苦澀一掃而空,頓時轉換成因愛落空的女人才會有的哀怨神情。
女人可以忍受一切苦楚,卻無法忍受被自己心愛的人遺忘。
杜安突然認真考慮著他該不該現在就掐死歐陽珠兒,免得她會做出危害秋圓圓的舉動。
僵持了好一會兒,杜安終于松開緊握住歐陽珠兒臂膀的手掌。
他嘆了口氣對她說︰「珠兒,你的心意著我說不感動是扯謊。」
歐陽珠兒屏息以待著他的下文。
「但你打算對圓圓不利的意念,是錯誤的。」他試圖勸阻她的歹念。
「錯?」歐陽珠兒猶如被打入地獄,發狂似的尖聲大笑,「我有什麼錯?我有什麼錯?我只不過是愛你!我有什麼錯!」
「珠兒?」
杜安不能相信歐陽珠兒竟對他有這股強烈的感情,他的個性也讓他無法承受這麼激烈的情意。
「我有什麼錯……」
喃喃的轉身打開房門,歐陽珠兒走出杜安的視線。
***
隱在山頭賊窟外的樹影里,秋圓圓握著幽影族密探遞送給她的窄面長刀,長刀的重量正在提醒她即將執行的任務。
幽影族的密探為了要讓臉能做各種易容,不論男女都會自己燒毀嘴唇、割掉耳朵、削掉鼻子,再把顴骨打碎。
密探最重要的任務不是戰斗,而是探報及支持天誅使者的工作。
秋圓圓看不見也感覺不到幽影族密探所在的位置,但她明白窺探正在監視地的一舉一動,好回幽影族忠實向長老們回報任務執行的過程。
秋圓圓發現社安說得沒錯,她真的很厭惡听見人體骨骼斷裂的聲音,而且也開始想過著和一般姑娘一樣的日子。
以前深深埋藏在心,不敢也不願去細想的事情,現在一樣一樣、一件一件,全一古腦地涌進腦海。
在幽影族,無論是搜集探報的幽影密探,還是執行任務時下殺手的天誅使者,多數是出生在貧困的偏遠鄉村。
在那種生活不易的地方,為了減少吃飯的人口,一直都有偷偷殺嬰的習慣,雖然少數人在幼年時讓族長收留進幽影族而免于一死,並培訓成一流的密探、殺手,但這真的是一種幸運嗎?
她思量著族長究竟是慈善抑或是殘酷,只因為他們身上沒有流著幽影族的血源,所以雖落籍幽影族,卻必須過著與尋常幽影族人全然不同的人生……「使者……」暗處里一個人影突地出現在秋圓圓面前。
「嗯?」
秋圓圓听見陌生聲調喚著她,倒也不感訝異,因為她從來就沒有听過因任務聯絡她的密探,講話聲調有重復出現過。
「京城鷹捕奉中原皇帝御令帶人馬來此山剿匪,現在已將山頭團團圍住。」幽影密探將情勢告訴秋圓圓。
她沉默不語望向黑夜里的山頭,然後再次向密探確定任務的主要目標,「族長下的
旨令是要我剿掉整個山寨,還是要我剿掉主宰的匪頭?」
「禍我族民的是這黑山寨大寨主和二寨主,主要的是除去這兩人,其它寨匪若有悔意就廢了,若有抵抗就殺了。」
「那現下,我得搶在官兵上山前先行動,省得他們到時礙手礙腳。」
「官兵攻上山前,使者在兩刻鐘的時間。」
「嗯。」
應答聲未落,秋圓圓嬌小的身軀倏然朝山路左側的一處山崖掠去,黑色的夜行衣凌空而舞,卻不帶絲毫風聲。
***
「柳絮,我歐陽珠兒從出生,沒因任何事求過任何人。」歐陽珠兒垂眼端坐在客棧另一廂房內。
「珠兒小姐?」
歐陽珠兒冷靜的神情和態度,使柳絮莫名感到一陣心驚。
「現在我要問你一件事。」
「小姐請說。」
「依你的功夫,勝得過那個女人嗎?」
進城前歐陽珠兒雖因受傷疼痛,沒能瞧清點住她啞穴,一溜煙帶走杜安的秋圓圓是使了什麼樣的手法,但相信她是個懷有武功的女子不會錯。
「這……」柳絮明白歐陽珠兒口里的那個女人指的是秋圓圓,也明白歐陽珠兒將要指使她去做什麼事,「柳絮沒有十分的把握。」
「殺了她。」
「不成的,我──」柳絮的話沒有說完,就被歐陽珠兒打斷。
「我說過,我歐陽珠兒從來就沒有求過任何人。」她忽然站起身,呼地一聲雙膝落地。「我現在求你。」
「啊!小姐!你快起來呀!」柳絮急忙伸出雙。手要攙起歐陽珠兒,卻被她用力揮開。
「你要什麼我都答應你,只要你會殺了那個女人!」歐陽珠兒腰桿挺直,目光十分堅決。
「那位姑娘的功夫深不可測,柳絮可能辦不到呀!」柳絮在城外見識過秋圓圓略顯身手,心底已經有了數。
依舊是直跪著,倏然閉上眼,歐陽珠兒擰緊眉心。
最後,她神情極為痛苦地自牙縫中迸出話,「那你會殺了杜安,將他的心剁出來給我!」
***
「這是怎麼回事?」
京城鷹捕楊赳鷹率領手下一路攻進匪窟,沿路卻沒有遭到任何山匪抵御,甚至進到山寨大廳時也是順利直行而進。
山寨廳堂不尋常的寂靜教眾官兵倒吸了一口氣,打了數個冷顫。
滿地死尸橫陳,腥躁的血氣陣陣襲人,僅存的十數名活口,瑟縮地縛著手腳跪在廳堂一角。
「稟鷹捕,這山寨的大寨主、二寨主已被砍落頭顱倒吊在廳堂梁柱上,氣絕在地的匪徒身上刀口俐落干淨,縛在廳堂角落的十數名活口,手腳筋脈全被挑斷,舌頭的出血穴道先被制作,然後割去。」
「好野蠻的殺人手法!」楊赳鷹喟嘆一聲。
他蹲下探視地上其中一具死尸,發現死尸不是被利刀砍出刀傷致死,而是先敲碎頸骨,再橫刀劈斷整個腰際,準確地落刀在脊骨之間的接連處。
楊赳鷹不信邪的接連檢視其它數具尸體,結果落刀處都是在脊骨縫之間,是種絕無救治生還機會的殺人手法。
原本滿地黏膩的鮮紅,漸漸失去溫度,轉為暗褐……
***
真該死,這大寨主竟是個女人!
秋圓圓執行誅殺任務時最討厭殺女人,但是雖然討厭,她還是會忠實地執行幽影族長指派的任務。
這是她在執行任務後第一次感到疲累。
尤其當她滿是血污的雙手,顫巍巍地避免去踫觸頸上的鎖片時,更有種不敢去見杜安溫煦笑容的膽怯。
「密使,請轉告族長任務已執行。」
秋圓圓扯下自己臉上的面巾,順勢將長刀遞向樹叢暗處,她知道會有人將刀具接過。
突然出現的雙手由暗處接過長刀,接著遞出一只包袱。
「嗯?」秋圓圓以面巾擦干淨手指後才接過包袱,「還有新的任務?」
「是替秋圓圓準備的替換衣物。」』黑暗中的密使聲音,如以往又轉換成另外一個人。
完成任務後的天誅使者,將暫時回歸平日的身分。
「是了,我現在是秋圓圓了,秋圓圓是不該讓人瞧見她滿身是血……還是密使細心。」她喃喃地低頭看著手里的包袱,才對密使的細心道謝,「圓圓謝過密使。」
「杜安的訪客已離開他房里,也落宿在同一客棧內。」
通常任務達成後,幽影密使會在天誅使者面前疾速消失,此回卻不同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