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楷!」不贊同與警告態度,表現在吳隸的聲調之中。
「我沒煙了,隸,我想抽煙。」吳楷迅速地溫和了口氣,眼角還似乎帶著笑。
「我的牌子你向來抽不慣,而我這里也沒你常抽的牌子。」吳隸知道弟弟的煙癮一來,脾氣總是大得嚇人。
「隸,你幫我去買。」吳楷面對吳隸瞇著眼笑的表情,就和一般小孩子欽慕鄰家的大哥哥一樣。
哼!不會自己去買?缺手斷腳了嗎?倪小珂狠瞪了他一眼。
「兩條街外的商店應該有你要的牌子,我馬上回來。」吳隸寬容微笑的神情,亦是個習慣包容的兄長,他轉頭對著忿忿不平的倪小珂解釋著︰「楷很少到台灣、更少到我這里來,對這里的路況不太熟悉,小珂,妳幫我倒杯水給他好嗎?謝謝。」
見倪小珂勉為其難地點點頭,吳隸便開門離開。
真是個又任性又討人厭的人,她好想學日本漫畫里的OL抓頭皮屑、擰抹布水在他的茶杯里!
雖然心不甘情不願,但倪小珂還是從廚房里倒了杯干淨衛生的水走到客廳。
她發現那個身上應該已經沒煙的吳楷,正大刺剌的吞雲吐霧著。「你不是沒煙了嗎?」
「我突然想起上衣口袋里還有,怎麼,不行嗎?」用來面對兄長的溫和口吻,吳楷可沒打算用在倪小珂面前。
倪小珂冷哼一聲,暗想︰調虎離山?這家伙果然來者不善。
「什麼事說吧!」砰地一聲,將水杯放在茶幾上,倪小珂不覺得自己有必要在吳楷面前裝蠢。
「隸把妳之前住的地方發生的事都跟我說了,很方便吧?隸的同情心向來比誰都多,妳這女人還真是有點小聰明,看得出他的弱點。」吳楷對著倪小珂臉上噴出一口濃煙。
「你在胡說些什麼,是他之前一直跟著我的!」用手搧散煙霧,倪小珂氣極敗壞的嚷道,直想拿垃圾桶往吳楷的頭上砸去。
「妳別開玩笑了!」在煙灰缸里拈熄煙頭,吳楷又從煙盒拿出煙點燃,「貪圖方便,扮演沒有住處的弱者死賴在隸身邊,勾引他愛上妳卻又不給他一個明確的答案,妳這個陰險的女人,看著他為妳苦惱妳很得意嗎?」隸在總公司時的魂不守舍,至今還深刻地打擊著他,那不是他所熟悉的大哥!
「我沒有!就……就算沒給他回復,也是之前的事了,現在我們很好了。」她實在很想月兌口罵出「不用你管」,並順便教訓他一頓,可是對方是吳隸的弟弟,她雖懊惱仍極力保持風度。
「听隸說,妳在卡通動畫公司上班?」吳楷的表情隱藏在迷蒙的煙霧之後。
「嗯。」這個吳隸做什麼把她的事情都跟他弟弟說啦!
看出她心里所想,吳楷冷冷的說︰「隸很喜歡妳,動不動就把妳掛在嘴邊向我們幾個兄弟姊妹說,但是,他向來不是個多嘴的人,所以我們兄妹特別對妳感到好奇,我現在是看到妳本人了,唉,卻是失望得不得了。」他突然發現,當他看到倪小珂氣惱得幾近生煙時的表情,心情會變得意外的好。
听見他的話,倪小珂的心情倏地轉好。
啊,吳隸、吳隸,你真可愛!
當我知道你越愛我,我也就越愛你。
她情難自禁的讓微笑掛上唇角,也寬容地不去計較吳楷末段損人的話。
「倪小珂?妳給我听好了,」吳楷拈熄第二根煙沒有再燃上新的,神情一整,嚴肅地直視著她。
「哦,什麼事?」還有點沉淪在自我陶醉里,倪小珂沒有將傻傻的笑容斂住。
眼神里透出一抹陰狠,吳楷輕聲且一字一句清晰地說︰「妳若膽敢傷了隸的心,我們兄弟姊妹絕對不會放過妳!」
「我知道啦。」嗟!這還用得著說嗎?現在的她才舍不得呢。倪小珂看吳楷一臉正經,差點就要笑出聲來。
「知道最好,不然我就要勸妳先去通知妳所有的親戚朋友,該買棺材的買棺材、該買墓地的買墓地。」
「啊?」這家伙是說真的還是說假的呀?倪小珂發現自己後頸上的寒毛正一根根立正著。
當晚,倪小珂靠在吳隸身邊嬌聲問。
「吳隸我問你哦。」
「嗯?」
「你弟弟看起來有點像外國人耶。」
「楷?那是當然的,他是我父親和意大利籍太太所生,是個混血兒。」
「意大利籍?」
「嗯,他母親是西西里島一支旺族的長女。」
「西……西西里島?有黑手黨的那個西西里島?」
「呵呵,黑手黨多數有血源或姻親關系,楷當然多少月兌不了那個淵源。」
「啊?!」
第十章
她的生命受到威脅了!
哦……不!
是她和她所有的親戚朋友的生命都受到威脅!
如果有一天她甩了吳隸,是不是就會被灌水泥沉到東京灣呢?
不對,那是日本黑社會,那意大利黑手黨是……是把人活生生的關在冷凍庫,和宰好的冷凍牛肉掛在一起嗎?
倪小珂心煩意亂的想著,後來又想起電視上的PIZZA廣告畫面,使得她突然有種想吐的嘔心感。
鉛筆前端因快速在紙張上移動而沙沙作響著,握著筆桿的人,思緒也不停地紛飛。
雖然恐怖,可是那個吳楷卻沒像連續劇里的男主角親人一樣,對她丟張沒有數字的支票,然後要她離開吳隸。
不過也真是奇怪,她和吳隸之間好象不太按照常見的交往程序。
先上床後才慢慢了解彼此、先同居後才漸漸有了感情,若照這個奇怪的規矩走的話,是不是該先生個孩子再結婚?
咦?孩子?
她這個月的「那個」來拜訪過了嗎?
不……不……不會是沒來吧?她剛剛還有想吐的反冒感,是心理作用還是真這麼快就有征兆?
是哪一次沒有在萬全準備之下惹的禍?
沙發那次?或是廚房那次?還是浴室那次?
哎呀!都是隨心所「欲」惹的禍!
「小珂,妳快來看,我們去年畫的那個案子,總公司已經制作成影片了,但是有幾個場景的動作不夠流暢退回來要再修改。」
張淑婷尖銳的嗓音,打斷了倪小珂手上鉛筆描繪的動作,讓她停止了腦海里的猜想。
「去年的案子?哪個案子呀?」倪小珂起身走向工作間角落的放影設備,和同事們一起注視著電視里的畫面。
「搖動搖籃這一段的動作分格要再細一點,小寶寶的表情也連續的不好,媽媽喂女乃的手勢頓頓的也要改。」動檢員邊盯著影片的播放,邊念出登錄在手里紙張上的修改重點。
搖籃、小寶寶、媽媽、喂女乃……這些尋常的字句像是火車要撞到倪小珂面前,讓她全身冷汗直流。
這麼巧?就這麼剛好讓她听到她現在最不想听的字眼!倪小珂之前在腦海理假裝揮去的恐慌,又擋不住地竄進心坎中。
她不敢猜想當同事們知道她現在的狀況時,月兌口而出的會是「哇!抱喜妳。」還是「哎呀,那真糟糕。」
不知道是不是過度敏感,倪小珂覺得自己在下班回家的路途,觸目可及的盡是嚇壞她的景象。
同一部下樓的電梯里有兩個大月復便便的孕婦,大樓管理室的門口錯身而過一個拉著孩子的孕婦,騎車停紅燈時走過面前斑馬線的又是孕婦,不想注視她而轉頭看向右邊紅磚道上的行人——還是孕婦。
好吧,不看人看看店面。
天啊!右側是嬰幼兒童裝門市,左側是婦產科診所,就連行駛而過的公車車廂廣告,也是做月子中心的海報。
倪小珂暗自哀號,但也總不能閉著眼繼續騎車,所以她仍是小心地注意路況,忽然她發現馬路變得擁擠,原來是塞車了,而她,正前後左右被幼兒園、安親班的女圭女圭車團團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