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那位公冶羽鵡姑……呃……公子也在那客棧嘍,我們怎麼不去將花騮馬要回來呢?」雖然仍是對馬匹殘存著些許恐懼,但是花騮馬對她的友善也令她依依難舍。
暗隱睿還未回答,撿飯兒就又想到些什麼,搶先一步接著說︰「隱睿二師兄,你是故意要避著公冶公子他們,所以才這麼催快黑駒馬吧?為什麼我們要避呢?和他們解釋清楚我不是去尋仇的不就好了嗎?況且有隱睿二師兄在我身邊護著我,他們一定能冷靜的听我解釋完,說不定公冶公子還真的會將咱們迎回鳳吹山莊奉為上賓哩。」
暗隱睿松了松韁繩、緩了緩馬步子,不懂自己為何要那麼沖動的將撿飯兒帶離客棧,帶離公冶翔鷲瞬也不瞬盯著撿飯兒的目光。
或許正如同撿飯兒所說的,在他的保護之下,事情說不定還真能提早和平圓滿的解釋開來。
皺了皺濃眉,傅隱睿為自己失常的判斷力感到些許懊惱。
「隱睿二師兄。」有個疑問閃過撿飯兒的腦海。
「嗯?」傅隱睿仍在檢討自己的失常態度,因而回答得有些漫不經心。
「如果、萬一、假使……鳳吹山莊的人听不進我的解釋,而硬是要和我殊死決斗,那……那二師兄你怎麼辦?」撿飯兒帶著緊張,小心翼翼地措辭。
她側坐在馬背上,敏感地察覺到傅隱睿雖然放緩了馬步子,卻沒將輕握在她腰上的大手移開,這使得她偷偷地紅了耳根。
「什麼怎麼辦?」傅隱睿覺得撿飯兒吞吞吐吐的問題,真是問得莫名其妙極了。
「我是說,你和那位公冶翔鵑姑娘是相識的,如果我和鳳吹山莊里的人有了沖突,你不是會很為難、很不好做人嗎?」撿飯兒一咬牙,干脆直截了當的問;她很想看看傅隱睿會以什麼樣的表情來回答這個問題,可是又沒勇氣抬頭去看。
「沒什麼好為難不為難的,事情到頭了,該怎麼著就怎麼著。總之,既然我已經答應了師父,便不會讓他人傷了你分毫。」傅隱睿平淡地回答,仿佛這問題完全不重要般。
「可……可是我瞧那公冶姑娘好……好似很鐘意隱睿二師兄的樣子呢!」哎呀,二師兄怎麼都听不懂她真正的意思呢?竟然還要她說得這麼明白。
撿飯兒再也忍不住地抬起眼,偷偷觀著傅隱睿,屏息以待他的回答。
「嗯,我知道。」傅隱睿看看天色,評估著日頭西落前能否到達可投宿的市鎮。
「呃?」撿飯兒沒料到傅隱睿會這麼樣直接的回答,但見他無風無浪喜怒不形于色的臉龐,又深深地想知道他心底的感覺,「隱睿二師兄,那……那你對公冶姑娘呢?」
「對她什麼?」傅隱睿至此總算低頭看著撿飯兒的小臉,想搞清楚她究竟是想知道些什麼。
被傅隱睿一凝視,撿飯兒難為情的垂下頭,小小聲問著︰「對公冶姑娘……有沒有也鐘意呀?我瞧二師兄對她的態度有些過于冷淡了呢!」
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潔亮整齊的白牙,傅隱睿微微地了解撿飯兒的意思了,他開口說道︰「說鐘意是太過,但我以前確實曾考慮,再過幾年該成家娶親時,依她的長相、家世應該是個很不錯的對象。
目前我與鳳吹山莊的公冶世家沒什麼太過深入的交情,態度上當然不會有熱絡和冷淡的分別,何況公冶翔鵑是個姑娘家,我更不可能對她有什麼特別的態度。」
細瘦的肩頭微微瑟縮,撿飯兒不了解為什麼心口會突然像被支鑿子刺了一記般疼痛。
她鎮靜心神想了想,雖然傅隱睿對公冶翔鵑尚無特殊好感,但依公冶翔鵑姣美的外貌和能幫助傅隱睿拓展事業的家世,傅隱睿充滿實際的考量的確也沒錯。而且,最有助力的條件是……公冶翔鵑已經先對傅隱睿鐘情了。
「公冶姑娘人長得好看,性子也似可人,隱睿二師兄倘若能娶得如此佳人真是再相襯也不過的。
二師兄,你就別再磋跎時光了,免得公冶姑娘讓其他求親的公子給搶了去哩。」撿飯兒說完還舉首對傅隱睿燦然一笑。
撿飯兒那陽光般的溫煦笑容,竟使得傅隱睿莫名的感到一絲躁悶,他皺了皺眉,覺得非常不滿意撿飯兒的開朗表情和回答,因為那好似真的希望他和公冶翔鵑早日結成連理一般。
他非常、非常的不喜歡撿飯兒有這種念頭。
「為什麼大家看起來都魂不守舍的呢?」幽幽地嘆了一口氣,已換上干淨繡裙的公冶羽鵡發問。
「羽鵡堂哥,你不也是瞧起來沒什麼精神的樣子嗎?那你是怎麼了呢?有什麼心事嗎?」
鮑冶翔鵑對于公冶羽鵡仍然是作女裝打扮,實在也沒什麼氣力去勸阻他了,只是她忍不住對他頭上那些美麗精致的珠翠多看了幾眼,納悶著叔父到底是將羽鵡堂兄視為敗家「子」抑或是敗家「女」呢?
手一抖,差點又將茶碗打翻的公冶羽鵡偷瞟了堂妹一眼,心虛地微低著頭回答︰「我……我哪有什麼心事啦!」
哎,他如何好意思對堂妹說出,他是因為想起上回和堂妹在樸林鎮逛布行,堂妹被扒手竊去荷包後為一身材高大的男子所援助的情景。
之後他看出了堂妹眼里對那匆匆離去的男子的傾慕,也在方才換裝時猛然想起那男子的背影和傅隱睿簡直就是一模一樣,而傾慕之情,他在郊道旁被傅隱睿救助時也已懂得了……
「那簡泛兒還有個武功不弱的二師兄傅隱睿要與她一同上鳳吹山莊呢,我說翔鷲堂兄你心里可得先有個底哪!」公冶羽鵡略嫌緊張地將話題轉往他處。
「傅隱睿?!」
鮑冶兄妹聞言後,心里皆不約而同地打了個突,繼而神色各異的思索了起來。
「傅隱睿是簡泛兒的二師兄?」公冶翔鷲疑問出聲。
他微眯起俊眼,實在是不能、也不願相信那抹縈回在他腦里的淡雅身影,竟然會是欲上鳳吹山莊尋仇的簡泛兒。
「是呀,我親耳听見簡泛兒口口聲聲喚那位傅公子二師兄的哩。」公冶羽鵡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情!驚嚇的輕嚷︰「雲丫老人是伯父的老友,也是傅公子的師父,而傅公子的師父不也正是簡泛兒那魔女的師父嗎?但是那雲丫老人為何又會飛鴿傳書給鳳吹山莊,向伯父示警呢?」
鮑冶翔鷲以略帶不滿的眼神斜睨了公冶羽鵡一眼,心里有股沖動想斥責堂弟以「魔女」二字來污蔑淡美如清荷的簡泛兒,但是以目前自己和佳人的敵對立場,他卻又無法開口在堂弟與妹妹面前維護她。
鮑冶翔鵑抬起一張微顯焦慮的粉臉,急急地想表示看法,「會不會是那簡泛兒不分青紅皂白的就想上鳳吹山莊尋爹爹的麻煩,雲丫伯伯沒法阻止她的膽大妄為,所以才送訊給爹爹,要爹爹小心他那窮凶惡極的女徒弟?而傅公子因顧念著師兄妹的情誼,所以才不得不和那簡泛兒走上一趟,好盯著那女魔頭別做出什麼禍事?」
「對呀、對呀!一定是這樣的,難怪簡泛兒那女魔頭一知道我是公冶家的人時,傅公子的表情馬上就變得很怪異,一臉很為難的樣子哩!」連用膝頭去想都嫌多事,公冶羽鵡當下便加入堂妹聲討簡泛兒的行列,他衷心的深信傅隱睿會同師妹上鳳吹山莊去尋釁,千錯萬錯一定都是簡泛兒的錯。
左一句窮凶惡極、右一句女魔頭,讓公冶翔鷲的臉色益加青綠。但是另兩人都認為是他們的話打進了他的心坎里,而使得這位鳳吹山莊的少莊主正費心思量該怎麼去對付那個天殺的魔女簡泛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