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頊莆眼眸里滑動著流光,深深的看了渺渺一眼,也不知道該拿她豐沛的淚水怎麼辦。他輕嘆了一口氣後說︰「不要叫我少爺,也不許你再自稱奴婢。」
「申屠少……公子,那怎麼辦?我沒有銀兩……」渺渺眨眨淚眼,順口又要叫申屠頊莆少爺時,讓他瞪了一眼,使她趕緊改了口。
「誰都知道,你身上連一個銅錢也沒有。」
渺渺不解的望著他,「那金子……怎麼還?我會燒飯、洗衣、喂豬、刺繡、裁衣裳,也識字能算帳,要我做什麼都行的。」
「要金子我多得是,不用你來還。」申屠頊莆意味探長的瞅著她,接著問︰「真要你做什麼都行?」
「嗯,什麼活兒我都肯做。」渺渺第一次沒有冒淚的忙點著頭,認真的回答。
「那就快點養壯身子。」他天外飛來一句話。
「呃?」渺渺茫無頭緒的看著他。
「看你一個月下來,倒是長了點肉。繼續努力加餐飯吧!你再養壯點,我就告訴你我缺什麼,你怎麼償這救命之恩。」申屠頊莆看著渺渺豐盈不少的如花臉龐。心情很是愉快。
渺渺點點頭,心中暗暗思量︰這倒是,不養壯點身子,怎麼有氣力做粗活來還債呢?只是想到從此可能很難再見到珠兒小姐和留在歐陽家的弟弟杜安,她就不禁悲從中來,眼淚又開始綻出眼眶。
「還哭!好好的又哭個什麼勁?」申屠頊莆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是個沒耐性的人,但是他發現,他只要一見到渺渺掉淚,心頭就會莫名的煩躁,說話口氣就會變重。
「奴……我想念珠兒小姐,想念弟弟。」渺渺啞著軟嗓低低的說。
「又沒說不讓你見他們,緊張什麼!」他掏出絲制手巾,要幫渺渺抹拭淚花了的小臉,嘆息自己怎麼老是需要掏手巾替她擦淚。
渺渺頓時嚇白了臉,快速的將身子往後閃,一個腳下沒踩穩,就仰頭重重地摔下椅子。
申屠頊莆沒有伸手去扶住渺渺,只是漾開燦爛的笑,站起身子俯看著她。但那笑容卻令跌得四腳朝天的渺渺打了個冷顫。
「我很不欣賞忤逆我的人,而通常這種人不會活得太久。」他陰側惻的說。
「對……對不起。」渺渺實在是怕極了申屠頊莆臉上的那種笑容。
「現在我要拉你站起來,你還想活命的話,最好別再躲哦。」他「和藹可親」的伸手握住渺渺的小手,拉她站起來靠在懷里。
渺渺瞬間青綠了粉臉,忍不住吐了申屠頊莆一身酸水?
「該死!」申層頊莆怒不可遏,將渺渺一掌打飛出窗外,直直掉進冰冷的湖水中。
撲通的落水聲讓守在泖風榭對岸的玉霞和另一個年紀輕些的婢女嚇了一大跳,隨即她們便見到自己的主子帶著渾身酸氣,遮掩不住怒火的飄出房門過岸,鐵青著臉瞥了玉霞她們一眼,霎時不見人影。
「玉霞姐姐……我們該去救渺渺小姐嗎?」年紀較小的婢女香月,躊躇的問著。
「沒見周少爺這麼生氣過,這……我也不知道該不該救人哪!」玉霞為難的看看香月。
「去把她撈起來吧!看那瘦丫頭也沒掙扎的就沉下湖心,八成是昏過去了。」葛一俠突然現身,望望已經平靜無波的鴆花湖。
香月和玉霞對葛一俠點點頭,熟識水性的兩人二話不說就躍進湖中救人。
「搞什麼鬼!自己千方百計、費勁救活的丫頭,現在又丟到湖里去淹死,真是無聊透頂!」葛一俠搖搖頭自言自語,又轉頭要隱在暗處的侍衛去叫鴆花島的大夫過來看診。
第三章
「我有讓你們多事的救她嗎?」
玉霞和香月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寒冷又黑暗的湖底撈起渺渺,替她洗淨身子,換上干暖的寢衣後?申屠頊莆便冷著眼面帶笑容,一身干爽的回返,嚇壞了她們和正在替渺渺把脈的王老大夫。
「少爺……奴婢多事,對不住。」玉瑕和香月驚惶的快手抱起剛迷迷糊糊醒來的渺渺,就往房門外跑夫。
「我……我怎麼了?」渺渺滿臉呆愣的讓玉霞和香月摟著跑,一點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撲通!
渺渺這次張著大大的眼,清醒地讓玉霞和香月把她再次扔進冰冷的湖水中,嚇得她忘記反應的又一次直接沉到湖底。
梆一俠簡直快要崩潰了,這些主僕是怎麼回事,死了又救、救了又要弄死,吃飽了撐著就等糟蹋人嗎?這可憐的杜渺渺,這次再死不成,一定就干脆自己去上吊算了。
「罷了,去撈起來吧。」申屠頊莆不帶情緒的說。
「是!少爺。」香月和玉霞苦著臉,又馬上轉身跳進湖里,兩人心中皆哀嘆著身上的衣裳才剛剛烘干哩!
「我說申屠大少爺,要嘛就一刀劈死算了,活活死死、死死活活的,這樣折騰人家小泵娘做啥?」葛一俠不禁替苦命的渺渺抱不平。
「好玩。」申屠頊莆看著門外,袍住渺渺小小身子的香月和玉霞,拼命的劃水游向岸邊。
「什麼?好玩?!」葛一俠像只大熊般咆哮。
「杜渺渺這個玩具挺有趣的,不是嗎?」
申屠頊莆聳聳肩,對葛一俠的大吼大叫不以為意。
「浪費你們鴆花島家傳的兩瓶衍命晶丹和一堆鎮魄銀針,再把人弄得半死不活的,就為了好玩?你也太奢侈了吧!我上次上山打了頭吊楮白額虎回來,被那天殺的畜生抓爛了肚皮,掉出幾截腸子,也沒看你喂我半顆晶丹,扎我半根銀針的,你該死的到底還算不算是我兄弟?」葛一俠翻起舊帳來。
「等你真的到半死不活時,你愛
吃幾桶晶丹,愛扎滿全身銀針,我都雙手奉上。也不想想,帶回吊楮白額虎,還順手宰了只山豬一並扛回來的人,能有什麼生命危險?」申屠頊莆為葛一俠的小心眼感到好笑。
「你真是惹人厭!」葛一俠火大的瞪了申屠頊莆一眼。
「彼此。」申屠頊莆瀟灑的笑笑。
趴在岸邊,吐出幾口湖水的渺渺,讓玉霞和香月氣喘吁吁的抬著她,三人渾身虛軟又濕淋淋的走進房里。
「你們都出去。」申屠頊莆揮揮手,要其他人都離開。
「不行!我都說過要收杜渺渺做小妾了,哪能再讓你東模西模的?我們留下來才對,應該是你出去。」葛一俠仍在氣頭上,存心要和申屠頊莆大唱反調。
「這里是我的泖風榭。」笑意和殺意一起閃爍在申屠頊莆眼底。
「那我把她扛回我一向住的蜻楓軒不就得了。」葛一俠火大地卯上了申屠頊莆。
「哈啾!」渾身濕淋淋坐在地上的渺渺,青白著唇臉不住哆嗦,還打了個噴嚏。
「一俠,你該到馬房去繞繞了。」申屠頊莆淡淡瞅看渺渺一眼,對葛一俠露出狀似溫煦的笑意眼神卻凍得驚人。
「你這可惡的混蛋?又對我下毒?」葛一俠驚覺中屠項莆話里的意思,氣得破口大罵。
申屠頊莆平日就愛惡整葛一俠,每回都對他下些令人全身發癢或全身發綠無害性命的毒物,而解藥通常是要光著腳丫子,去踩踩各種牲畜的排泄物。
而申屠頊莆想對一個人下毒時,那個人絕對不會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出手、用什麼方法下毒、也不會知道毒物物的內容是什麼。
「再不去,可得要順便繞雞舍了。」申屠頊莆假意的彈彈袖子上不存在的灰塵。
「哼!山水有相逢,你就別讓我抓到你的小辮子。」葛一俠大嚷著躍過湖面往對岸奔去。
玉瑕和香月機靈的相視一眼,便一人一手抬起老大夫的袖子,踏踩著湖水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