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起小狽,背上背包,依依徑自走向門口。
「不好意思,我實在沒空招待你們,你們沒事也請回吧!」
望著嶄新的速克達絕塵而去,雙胞胎姊妹倆失望地面面相覷。
又貢龜了!
慕容華倚在樹干上不滿地看著趴在山坡上就著望遠鏡往下窺視的依依。
「為什麼我要幫你做這種事?」
叫堂堂花神跑來做這種偷雞模狗的事未免太過分了吧?
「因為請征信社太貴了,而且我不想讓太多人知道這些事,家丑不可外揚嘛!」
依依心不在焉地回道。「反正我也很閑,又是在這兒長大的,如何神不知鬼不覺的模進來我可比誰都要清楚,我能做到的說不定比那些人還要多呢!」
「我不是說這」慕容華頓住,而後嘆了口氣。「算了,算了,你還是告訴我你到底打算做什麼吧,你不會是真的想抓出她們的把柄,好讓你爸爸把那些小老婆全都趕走吧?」
「趕她們走干嘛?」依依側過臉來奇怪地問。「就算趕她們走了,還不是會有另外一批進來接手。」
「那你到底是想」
「給她們一點警告嘛,是她們自己心甘情願進來當小老婆的,無論多妒忌、多寂寞、多怨恨、多不甘心,自己選擇的人生就要自己乖乖去承受。要不就有勇氣一點斬斷這一切離開我老爸重新開始,這一點我老爸倒是相當看得開,絕不會不答應的。」
她索性翻過身來躺著,雙臂枕在腦後。
「天底下沒有什麼最好走的路,有順暢就有阻礙,有歡樂就有痛苦,就算嘗盡人生所有酸甜苦辣也不一定就能得到最後的幸福,這一點我比誰都清楚。但是我外公說過,如果什麼事都一定要預計能得到美滿的結果才願意去做,那世界上就沒有什麼事能做的了。」
悄悄合上眼,她繼續說︰「所以說,如果是我,只要我覺得這件事是該做的我就會去做。而不管我打算做什麼,無論這件事是對或錯,既然我下定決心去做了,那麼我就會勇往直前地去做,而且不在乎承擔任何後果,絕不會找任何理由來推拒。老饕就不能怕胖死,酒鬼也不能怕醉死,既然自願當人家的小老婆了,就該安于自己的身分,爭寵奪愛是一回事,但是」
她微睜一眼瞄著慕容華。
「害人叛夫的事就是不能做才對吧?五媽既然有愛人了,就干脆離開老爸去有情人終成眷屬一下嘛;若是娘家缺錢,二媽也可以光明正大跟老爸央求幫忙呀;四媽希望未來生活能多點保障,一樣可以和老爸談啊;而大媽只顧著把娘家的人往老爸公司里塞,也不想一下那些人有沒有能力,甚至我在猜啊」
她撇撇嘴哼了聲。
「恐怕那些人暗地里不曉得在搞什麼勾當想吃掉老爸的公司哩。雖然我媽是為了外婆的龐大醫藥費才跟了我老爸的,心里其實對我老爸一點感情也沒有,但是她始終謹守當人家妻子的本分,即使她只是個小老婆,沒想到最老實的卻反而被那些最不規炬的女人給活活折磨死了。所以啊,這不但是為了糾正她們所犯下的錯誤,也是為了過去她們對我和我媽所做的要求一點懲罰。」
慕容華矮去靠著樹干坐下,雙眸始終凝住依依。
「那你父親呢?難道他都沒有錯?」
依依輕蔑地哈了一聲。
「才怪,罪魁禍首就是那個不要臉的色鬼!」
「那他的懲罰呢?」
依依忽地笑了,有些兒幸災樂禍,也有些兒哀傷地笑了。
「那就不必我操心了,老天已經開始在懲罰他了。兩年前,老爸因為胃癌動了一次手術,之後的生活就無法像以前一樣那麼隨心所欲了。不久前,我听說他的癌細胞有復發並移轉的跡象,我看以後可能會更麻煩嘍,這就是他的報應。」
「你恨他?」
「恨他?」
依依喃喃問自己,雙眼又慢慢合上了。
「我想大概不會吧,不過我也沒辦法愛他,要不是有那層血緣關系斬不斷,那種自私花心的男人我根本不屑與他有任何瓜葛,所以我才會搬出來,離遠一點也是好的。」
慕容華沉默片刻。
「並不是所有男人都像他那樣的。」
「是嗎?」依依咕噥。「怎麼我覺得好象都一樣呢?我幾位哥哥都是,我熟識的男孩子似乎也是,我愈來愈覺得,因為他們,或許我永遠都不敢真的去愛上任何男人了吧」她的聲音愈來愈小,愈來愈模糊。「永遠不結婚當個單身貴族好象比較安全吧」沒有聲音了。
她竟然睡著了,真是最差勁的偵探!
慕容華眼神怪異地凝視她良久。
「永遠?世界上沒有永遠這種事的,」他喃喃道。「永遠是最不可靠的詞了。」
語畢,他仰頭看看天色。「要下雨了。」而後起身來到依依身邊。
「你實在是個很堅強的女孩子,但是」
睡夢中的依依微蹙著眉,似乎被夢中的情景所困擾,慕容華悄悄伸出一根手指在她眼角迎起一顆靜靜滑落的水珠。
「即使你把你的脆弱隱藏得再好,然而,」修長的手在她紅潤的腮幫子上以他自己都沒有發覺到的憐惜溫柔地撫挲著。「你畢竟是個女孩子呵!」
第六章
雨水清洗過後的月兒似乎更見明亮,皎潔得仿佛老女乃女乃的純銀圓盤,閃爍著燦爛的銀色光輝,透過窗玻投射在依依熟睡的臉容上。
嬌憨的睡容宛如嬰兒般無邪,唇角還悄悄掛著一絲掩不住的喜悅,潤紅的雙頰有如聖誕夜等待聖誕公公降臨來將襪子塞滿禮物的幼兒,是如此的椎真與可愛,看不出一毫半絲清醒時的堅強與任性。
默默佇立在床邊,慕容華俯視著酣睡的人兒,眼底有著理不清的困惑。
對一個標準自大狂來講,世界上絕對沒有比他更美、更高貴的人事物了;也就是說,從有他的存在開始,這凡間的一切就都不被放在他眼里了。
但是,曾幾何時起,這個既不美、又不高貴,更是可惡至極的凡間女孩子,為何總教他有種放不開的揪心感呢?
是因為他還未滿足她所有的願望,尚未報完恩嗎?還是因為那只蜈蚣精還未現身而無法停止為她操心呢?
哼!這種解釋可真牽強,牽強得連他自己都說服不了,不過似乎也只有這類解釋才說得通吧。
無所謂了,就當是這樣吧。
此刻他有什麼奇奇怪怪的感覺都不重要,要如何去作合理解釋也無關緊要,他還有更傷腦筋的事需要先煩惱——那個家伙到底什麼時候才會出現呀?
說是今年之內一定會出現,可是該死!不會讓他等到年底去吧?要真是那樣,不用等到有機會保護她,他就先被這個從來不把他當神看,老是叫他做一些有的沒有的事的女孩子給活活氣死啦!
那個芝麻包實在是不對,他怎能有這種認輸的想法呢?
不過小小的凡間女子一個罷了,應該是三兩手就可以打發掉啦!
依依倏地翻了個身,口角的垂涎在月光照耀下亮晶晶地閃爍著,慕容華不由自主地又被吸引去了視線。圓嘟嘟的雙頰上鼓鼓的咕噥兩句,慕容華適才的萬丈豪氣就莫名其妙地泄了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