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一旦母親去世後,她就毫不猶豫地揮別只有欲念而沒啥親情概念的老爸,來到烘爐地和外公同住在這棟破舊的農舍小木屋里,以一小畝花圃維持兩人簡單樸實的生活。
而當她要離開翟家時,並沒有人阻止她,也沒有人挽留她,相反的,大家都松了一口氣,因為少了一個人分財產;甚至于直到她要離家時,她老爸才搞清楚原來那個他以為是佣人的芝麻包子也是他制造出來的不良品之一。
「走了也好,」她老爸滿不在乎地說。「家里人實在太多了。」
講那什麼話嘛,也不想想家里人口爆炸是誰搞出來的災難!
五個大小老婆外加十多個子女(都還不是最後定數),說出去羨慕死人,一窩蜂吵起來嚇死人。然而最惡心的是,人家是小老婆養在外頭金屋里,他卻偏偏喜歡把大小老婆帶回家來堆成一堆,然後涼涼地在旁邊等著看熱鬧。當老婆們爭風吃醋、兒女們爭寵奪權鬧得天翻地覆時,他就忍不住咧開大嘴高唱得意的一天。
真是變態!
不過,相對的,她也是可以大大松了口氣了,因為不再需要日夜提防有人陷害她或扯她後腿了。
即使大前年她考上大學的同時,外公也去世了,她也沒有想到要回父親那兒去客串一下孝女來要求回歸鐵幕,賣掉花圃安葬了外公後,她就開始了半工半讀自立更生的生活。
當然,這樣是辛苦了點,所以她買東西時斤斤計較了點兒也是無可厚非的,作人小器了點兒也是應該的,自我防備心強了點兒也沒有話講,偶爾喜歡貪小便宜更沒什麼好奇怪的。
總而言之,她的生活理念是︰我不求人、人家最好也別來求我!
言而總之,她的人生哲學是︰我不犯人、人家最好也別來犯我!
而她的最高終極目標則是呃,還沒想到那麼多,她今年才剛滿二十一,那麼偉大的事以後再慢慢傷腦筋好了。
目前需要優先考慮的狀況是,她的「速克達爺爺」即將要壽終正寢了;還有她借出去的錢在放暑假前如果還要不回來,下一個學期的學費恐怕就要動到老本了;
而且男朋友腳踏兩條船,最後一個知道的人居然是她(真老套),這太沒面子了,她正絞盡腦汁想著該如何漂漂亮亮地一腳踢開他;很不幸考上同一所大學的同父異母哥哥和姊姊老是拽得二五八萬地在她面前晃來晃去,沒事就扔苦頭給她吃,她又該想什麼點子來整他們一下;還有唉、唉、唉,生活真辛苦呀!
紫衣男人不敢置信地瞪著光禿禿的小木屋還有周圍四處的坑坑洞洞,半晌作聲不得。而後他抬手一招,數點寒星立刻飛來左右旋繞,光芒閃爍不定。
「這是怎麼一回事?」
他長臂一揮忿忿地怒吼,繼而凝神靜听片刻。
「什麼?!她叫人來剪去、挖去、賣去了?!」
他吼得更大聲,和他那張俊美漂亮的臉孔實在不怎麼協調的猙獰神情嚇得兩旁原就搖晃不定的點點寒星倏然一閃而逝!躲起來了!待紫衣男人繃緊著臉色粗重地喘息片刻後。
「回來!」他壓抑著怒氣沉聲命令。
但是等了半晌後,寂靜的暗夜里除了幾聲不知死活的蛙鳴和知了的嘲笑外,就沒其他動靜了,紫衣男人的怒火不由得再次高漲起來。
「我說回來听到沒有?!」他高聲咆哮。
剎那間,有若螢火蟲般的點點光輝立刻又回到原位了。
「她為什麼要這麼做?」他咬牙切齒地問。
寒星退後些許,紫衣男人又聆听片刻,神情倏呈詫異之色。
「咦?需要錢?她需要錢?」
現在凡間的愛花人會這麼俗氣嗎?以前不都是餐風飲露聞香氣就夠了?
他楞了好半晌,濃烈的失望感油然而生,原先對那女孩的美好印象頓時大打折扣。看來凡人終究逃不月兌無情光陰和丑陋世態的影響。
「原來是需要錢,」他喃喃自語著朝木屋望去。「怎麼不早說」
話都是他在說,他又沒問,人家連他的存在都莫宰羊呢!
「我還以為她最急切的是需要裝飾一下這麼丑的住屋呢!」一看到這棟丑陋的木屋,愛美的他頭一個產生的就是這個既無聊又可笑的阿Q想法!
「嗯?」他回過眼來望著寒星。「你們說什麼?」
又聆听片刻後他微蹙眉。
「唔說的也是,直接問她就沒這麼多麻煩了!不過」他又看回木屋,眉宇擠得更深。
「還是先把這兒恢復原狀吧,我實在受不了這麼丑陋可怕的東西了。」
午夜時分,依依疲憊地回到寂寞的小屋,發現不但纏繞在小屋四周的花朵更濃密燦爛,甚至連小路兩旁都立滿了各色花叢,而且頻頻向她點頭,似乎在歡迎她回來,這令她莫名其妙的有點感動,當然相對的也更奇怪了。
敝了,許爺爺不是說今天會來把所有的花全都挖走嗎?怎麼臨時有事不能來了嗎?
而且昨天先是滿屋上下的花,今天居然連小路上也長遍了。明天呢?是不是就要給她溜進屋子里去也給它香噴噴地燦爛一下?或是也要點綴一下她那輛破破爛爛的速克達?真的是愈來愈詭異了!
但是她太累了,實在沒有精力,也沒有像金田一那麼旺盛的好奇心和智能去探討這項「神秘事件」。所以當她迷迷糊糊地洗過澡來到臥室床上躺下時,她也不過再稍微想了一下︰奇怪,為什麼屋內反而比屋外香呢?
她想著,可合上眼不過五秒又張開,而且立刻彈起上身往臥室角落望去——「媽呀!那是什麼玩意兒?」她瞠目驚叫。
也沒什麼,不過是另一叢薔薇花嘛!
可是它不但是從臥室地板角落里莫名其妙地冒出來,而且每一朵花都比籃球還要大,而那與室外濃郁芬氤截然不同的高雅月兌俗的幽香正是從那巨大的花朵中飄散出來的。
依依傻了片刻,隨即跳下床光著腳跑到花前俯身仔細端詳,甚至小心翼翼地模了一下那有如綢緞般的花瓣。
唔,不是假的,可是老天,這花還真是超級大號啊!不過她困惑地直起身,又開始抓起腦袋來了。
奇怪了,這花大得實在很驚人、很特別,她敢肯定自己不但沒見過,甚至連听都沒听過薔薇科有類似這種品種,為什麼她竟然會有種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呢?
盯著香噴噴的巨大薔薇研究半天,依依還湊上去深深吸了口氣哇塞!還真是受不了的香耶!苞著她又退開兩步歪著腦袋抓了半天頭發,最後還是聳聳肩放棄了,隨即又回到床上去了。
好嘛,就算真的讓它溜進屋子里來了又如何?也不過就是幾朵花嘛!
她躺下。「干脆,明天叫許爺爺順便把它挖走吧,大得這麼稀奇的花,價錢肯定不便宜,這下子又可以多撈一票了。」她喃喃自語道。
再想想,就算明天早上醒來發現自己的肚臍眼上開了朵花,她大概也不會驚訝到哪里去了!唔還好她剛剛有把肚臍眼特別洗干淨了,否則明天冒出來的花難保不會黑黑臭臭的,這樣許爺爺可能不會想買吧她就這樣胡亂想著再一次閉上眼,可是不過幾秒鐘,獨居女人身上必備的自然警鐘驀地強烈地震動起來,她猛然張開眼並再一次彈坐起來往床邊那個詭魅般倏然出現的人影望去,同時右手也反射性地朝枕頭底下的電擊棒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