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後,他開始哭了,哽咽著說他好累好累,他不知道為什麼爹娘要把這麼大的擔子扔給他一個人,他也不知道該如何教導頑劣的弟妹們。然後他又抽噎著哀求她幫他,他說她比他能干,她治得了他的弟妹,她做得到所有他做不到的事說得她也跟著眼紅掉淚。
這男人,只有在酒醉時才敢把平日不敢說的話統統說出來,不敢做的事也統統給他做到。他靠在她懷里哭到睡著,可到了翌日清晨醒來後,他就忘了一切自己所說過的話和所做的模事。
「你為什麼要把我月兌成這樣?!」他臉紅耳赤地驚叫。
莫筱蟬輕嘆。
「公子爺,那是你自己月兌的。」
「嘎?!」他錯愕了下,旋即矢口否認︰「不可能,我不會做這種事!」
「是嗎?」莫筱蟬斜睨著他上上下下打量著。「若不是我抓得緊,你連最後一件呃、也是會月兌掉哩。」
俊面又回復豬肝色。「不不可能!」
「那你記得你吐過多少次嗎?」
「我」俊臉上一片茫然。「有吐過嗎?」
美目翻了翻。「算了,算了,反正看你的臉色大概還是會再吐,到時候你就知道自己有沒有吐了。」
之後,在埋怨她故意灌醉他下一刻,他又吐了,然後又睡了整整一天,隔天才真正清醒過來。
「對不起。」他見見地道歉。
「為什麼?」她睜大眼問道。
「我喝醉了。」他羞愧地說。
「我知道,我故意灌醉你的嘛。」她笑道。
「呃我也吐了。」他的腦袋垂到胸前。
「唉,喝醉酒都會吐的嘛。」她無所謂地說。
「我」他偷覷她一眼。「我不知道我做了些什麼,可是」
「放心啦,」她打岔。「沒什麼大不了的,你很乖啦。」
「真的?」他不放心地再問。
「喂,你很煩耶!」莫筱蟬叫著。
「走啦,走啦,我們去吃東西,然後去逛逛黃陵吧。」
寒仲軒一听,俊臉刷一下又白了。
「吃吃東西?」
第四章
回程時,他們花了多一倍的時間,幾乎是閑逛回去的。
而這一路上,寒仲軒也慢慢發現了莫筱蟬雖然相當刁鑽蠻橫,甚至有時候還可稱得上霸道跋扈,可對他卻真是溫柔呵護備至。
天氣冷了,她叮嚀、不、監視他加上夾襖;用膳時候一到,她也總是叫了滿桌酒呃、沒有酒,只有菜,教他差點吃撐了;甚至他順路去察看鋪子時,她也會叫他歇著,由她來對帳就行了。
她還告訴他,以後那幾個頑劣小表就交給她,他毋需再煩心,听得他直想笑,因為那幾個「小表」里有三個比她還大哩。
無論如何,從父母去世之後,他一人支撐著整個家十多年,不但累,而且很泄氣,因為弟妹們似乎無法體諒他的辛勞,還老是扯他的後腿,而他卻連一訴苦的對象都沒有。
如今,一個美美的大姑娘不但給予他既溫馨又貼心的照拂,而且那麼體貼地主動要分攤他的工作,他心底的感動真是不在話下。還有,她教他背下的那本小冊子,想必就是她一身所學,她無私地與他分享,而且不遺余力地逼著他練,她說她不想再看到他那麼慘兮兮的了。
而最令人感到窩心的,是她很能了解有時候他也想靜靜看點書、寫點文章、畫幅畫什麼的。她就曾硬拉著他到桃花源,再把他丟在桃林溪畔的八角亭,順便扔下幾本書、墨筆宣紙,自己則跑到桃花潭去玩水模魚唱歌自得其樂。
迸木參天、翠竹深邃,桃林奇麗、菊杳撲鼻,流水瀑布、小烏鳴叫,他幾曾在此種幽然情境中度過如此悠閑愜意的時光?
不,從十六歲後就不曾了。
直到天色近夜,他才滿足地、見見地主動牽著她的小手離去︰只有一件事他不太能苟同「我想沒必要這麼做吧?」
前去鐵船幫總舵的路途上,寒仲軒苦勸著莫筱蟬毋需為他報仇。莫筱蟬卻是充耳不聞,兀自快走疾行冷笑不已。
「筱蟬」
「別說了!」莫筱蟬瞥他一眼。「我並不光是為了替你報仇才這麼做。想想,以後你弟弟妹妹們還是會出門,若希望他們平安無事,最好是讓其它武林同道明白你神手書生是不好惹的,這樣就沒人敢去動他們了。」
寒仲軒楞了楞。「我倒沒想到這一層。」他喃喃道。
「所以你要自己動手。」
「喔呃?嘎?」寒仲軒驚叫︰「我?!」
「當然是你,」莫筱蟬理所當然地說︰「要讓他們怕你神手書生,他們才不敢去惹你弟弟妹妹們嘛。」
「可可是我」寒仲軒囁嚅道︰「我行嗎?」
莫筱蟬不由長嘆。
「公子爺,你忘了你已經增加了一甲子的功力了嗎?就憑你現在的內功,就算讓他打上幾十掌,你也是毫發無傷的。」
寒仲軒輕啊。「我真的忘了!」
「還有,」莫筱蟬又說︰「如果你不想傷人,就以飄渺七幻步和月影手配合使用,相信不出三招他就會落入你手中了。」
寒仲軒輕嘆。「明白了。」
莫筱蟬好笑地瞟著他。
「這麼不情願?」
寒仲軒靜靜看她一眼。
「我不喜歡打斗。」
「我知道,可我沒教你打,也沒教你斗,我只教你抓他而已嘛。」莫筱蟬安慰道。「再想想這是為你弟妹而做的,你自然就安心了。」
寒仲軒頷首。
「就是為了他們,我才願意動手的。」
望著前方的鐵船幫總舵。「準備好了嗎?」莫筱蟬淡淡地問。
寒仲軒也隨著望過去。
「也沒什麼好準備的。」
仍然直視著前方。「你就是這點讓我心折,」莫筱蟬悄悄握住他的手。「你真正喜歡和平,不願意惹事,即使是一丁點的小事也不想。但是一旦真有事,你卻是勇住直前絕不退縮,即使犧牲生命也在所不惜,甚至連一絲懼怕也沒有。」
知道她說的是上回他差點沒命的事。
「那是我該盡的責任。」他淡然道。
莫筱蟬突然笑了。
「那現在就是去盡你另一項責任嘍?」
寒仲軒也跟著笑了。
「是啊!」
笑語中,兩人昂然踏入鐵船幫總舵。
繡房里,寒仲琴乖乖地繡著鴛鴦枕;而寒仲玉呢,就有一下沒一下地刺一針繡出來的東西連她自己都看不懂。
在第無數次的嘆氣之後,寒仲玉終于一把扔開繡布跳了起來。
「好無聊喔!」她大叫。
寒仲琴輕笑。
「那就出去逛逛嘍。」
「我才不敢呢,」寒仲玉月兌口叫道。「真被剃光頭就不能見人了咧。」
寒仲琴笑著沒說話,寒仲玉在室內晃了兩圈又回到寒仲琴面前。
「你想她會不會真的剃光我的頭發?」
寒仲琴沒有實時回答,她很認真地思考片刻,而後猛一點頭。「會。」她肯定地說。
「而且毫不遲疑。她是那種說到做到的人,無所畏懼,她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沒有任何人或事可以阻止得了她。」
寒仲玉聞言,不由得泄氣地垮下了肩膀,沮喪地坐下來。
「真不曉得她是從哪里蹦出來的,好象待意來整我們似的!」她蹶著嘴不滿地說。「二哥被她罰跪兼念經,三哥和小弟被她吊在樹上,我們倆」她翻了翻眼。「居然被打!」
「那還是只有兩天的時間呢,」寒仲琴也是哭笑不得。「要是久一點,恐怕她的花樣不止那些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