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然可以幫忙,不過我還是希望妳手術成功,告訴他們好消息。」
「嗯。住院期間,妳可以幫我澆陽台栽種的香草植物嗎?」
「當然。」
巫心寧放下心來,她望著樹蔭下坐在河岸邊緊密依偎的情侶,感受秋日的黃昏清涼微風的吹拂,生命潛伏的危機彷佛也暫時停止了威脅她。
一切是如此靜好。對她來說,這美好的一瞬間或許就是生命曾經存有的憑據。
第九章
秋季夜晚,林蔭小道上只有一盞路燈亮著。
沿著小道往山上延伸,有一棟造型簡約典雅的獨棟別墅。戶外蟲鳴鳥叫,月光淺白如絲綢般灑在茂密的林蔭間,而別墅休息室的水晶燈閃爍發亮,岑子黎和簡昕待在里面打撞球兼喝酒聊天,話題圍繞在舒柏昀突然搬走一事,岑子黎失去準頭,不幸地把白球掃進球袋,站起身嘆氣。
「今晚真背。」
幸運之神似乎站在簡昕這邊。輪到他之後,竟如此順利,球台上的球簡直像排隊等著被他打進球袋。
「十二瓶紅酒,我會親自到你的酒窖里拿。」簡昕拿著球桿,粗獷的臉上浮現得意的笑容。
「再比下去,我的藏酒會被你搬光。」岑子黎坐進柔軟的沙發里,喝了一口波本威士忌,然後把酒杯放在茶幾上的古董燈座旁,在暈柔的燈光下,金黃色的液體是一方溫柔發亮的河水。
瞄著岑子黎心事重重的表情,簡昕說︰
「上個月,我在機場遇到她,嚴格來說,應該是遇到你前後兩任未婚妻。你猜發生了什麼事?」
岑子黎對這件事不感興趣,他在意的是舒柏昀無聲無息搬家,還換掉原來的工作和手機號碼,他派人去調查她住的地方,卻發現她和別的男人住在一起,形同同居。
看簡昕一臉神秘,岑子黎隨口說︰「她們不認識,還能發生什麼事?」
「她們認識,但我不知道她們是怎麼認識的,不是很熟的那種。當然,一開始會寒暄,易洛施看起來趾高氣昂,像個架式十足的女皇,你選她是對的,你們氣勢相當,她不會被你嚇到。至于舒柏昀,她坐在機場發呆,看起來很悲傷的模樣。」
岑子黎沒接話,于是簡昕繼續說︰
「你應該不曉得,易洛施要她在三天內搬離你的華廈,我猜大概她倉卒間找不到地方住,才會跟別的男人住在一起。」
「你知道那個男人到底是她的誰?」
「我怎麼會知道,我又不是偵探。」簡昕一臉莫名其妙。
岑子黎和易洛施有非常清楚的婚前協議,包括兩個家族商業往來的約定,還有彼此婚後各過各的生活誰也不干涉誰,沒料到易洛施會干涉他的私事,岑子黎略帶不悅的表情。
「多管閑事。」
「誰?」
「易洛施。」岑子黎漠然說著,這幾天他腦海始終盤旋不去一個念頭,竟然想不顧一切取消婚禮。
「她會顧慮也是情有可原,你伯父不也反對舒柏昀住在那里?」
「道貌岸然。他自己不知道在外面養了多少情婦,輪得到他來管我嗎?」岑子黎輕蔑地說道。
簡昕看了他一眼,疑惑地問︰「所以,你打算把她當情婦養著?」
「我沒這麼說。」岑子黎站起身,把撞球桿放回去。
有兩只黃金獵犬舒服地躺在休息室壁爐旁的地毯上睡覺,其中一只醒了,正伸著懶腰,低聲叫著要出去。岑子黎走去把門打開,牠隨即沖到戶外的草坪上。
尿完之後,牠又沖了回來,在岑子黎面前抬起腳跳呀跳呀的,還跑到他腳邊撒嬌磨蹭,岑子黎走到櫃子前,拿出狗餅干給牠吃,讓牠吃完之後舌忝著他的手心,隨後他順手梳理起牠身上的毛發。
岑子黎在這間別墅時心情是自然放松的,這是他親自設計藍圖,親自監督蓋好的別墅,這里才是他真正的家。管家黃嫂是他小時候的褓姆,她和兩只黃金獵犬都是他的家人,而他輕撫黃金獵犬的方式有著說不出的溫柔,簡昕覷他一眼,環顧四內古典高雅的擺設,好奇地問︰
「你沒有帶舒柏昀來過這里?」
岑子黎的手停頓下來,然後搖頭。「沒有。這里只有你來過。」他和簡昕從小一起長大,簡昕算是他半個家人。
「那麼我猜得沒錯,她不曾真正走進你的生活,她對你還不算真正了解,就算難過,也不至于難以痊愈。而你打算和易洛施住這里嗎?」
在準備和應可柔見面之前,岑子黎對未來早有精準細密的安排。他要在三十歲以前結婚,要在三十五歲以前生完兩個小孩,為了鞏固商業版圖,他的妻子最好能為他帶來實質的經濟利益。
至于夫妻之間有沒有深厚感情,不在岑子黎考量的範圍內,畢竟,「感情」一辭過度抽象,無法被精準度量,更何況他也沒有時間在婚前緩慢培養感情。
然後,舒柏昀走進來欺騙他她是應可柔,伸出手像攪拌一鍋湯般輕易擾亂他的世界,又假裝沒事地離開。
「你沒有听到我的問話嗎?我問你婚後打算住哪里?」看他墜入沉思,簡昕又再問一次。
岑子黎回過神,輕拍了拍那只黃金獵犬翻過來的肚子,無精打采地說︰「有那麼多房子,還怕沒地方住嗎?住哪里不都可以。」
說完,岑子黎又走向沙發,沉默地喝了好幾口酒,隨即整個人面朝上躺臥在沙發里,感覺西裝褲的口袋里有硬物,從口袋里掏出一對鑽石耳環。
以微醺的眼凝視著古董燈下散發璀璨光芒的耳環,遐想它們垂墜在她耳邊的模樣,她的黑黝發絲彷佛是一層柔紗,飄逸、挑逗……
「回到剛才機場的話題。我發現她脖子上有吻痕,很清楚的吻痕。」
「誰?」岑子黎回過神,疑惑地問。
「舒柏昀。」
「什麼時候?」岑子黎蹙起濃眉,一想到她換對象像換住址一樣容易,莫名的妒意忽然由心中竄升。
「你沒注意听我說嗎?上次在機場遇到的時候,她在發呆,心不在焉,一副為情所苦的表情;然後易洛施挑釁她,她沒有反擊,卻是一副愧疚的模樣,好像偷歡被逮了。」
「喔。」岑子黎清楚記得在那天前一晚兩人發生了什麼事,他冷淡瞥了簡昕一眼。「你別猜了,最好腦海不要有任何畫面,這件事不干你的事。」
簡昕微微一笑,只是嘆氣。
「她不是那種可以玩的女人。」
「我知道。」岑子黎又喝了一口波本。
「放她走吧,如果你要結婚的話。」
「我知道。」岑子黎又喝了一口波本,手卻留戀不舍地模著耳環上的花卉鑽石。
「那這個話題就結束了。」簡昕說,然後站起身把自己的襯衫理一理,下襬塞回褲子里。「我也該回去了。難得今晚你一連輸了五次,下次再來搬你酒窖的六十瓶紅酒。」
簡昕離開之後,岑子黎坐起身,把腳蹺起來放在茶幾上,好整以暇、緩慢地啜飲波本威士忌。
等到酒杯空了,岑子黎把那對耳環放回西裝褲口袋,耳環的尖針像玫瑰花的刺不舒服地扎著他的皮膚,他把它們拿出來放在茶幾上,走出休息室前,猶豫折了回來,又把耳環拿在手上。忽然間,他竟然少見的三心兩意,不知該怎麼處理它們。
知道該放手是一回事,心里,想著的卻又是另外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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罷降下車窗,舒柏昀和某個年輕男子朝岑子黎停車的相反方向愈走愈遠。
年輕男子留著一頭木村拓哉式的及肩卷發,模樣似大學生,穿著夾腳拖鞋和短褲,一副沖浪男孩的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