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接近岑子黎,舒柏昀愈不了解他;而愈好奇,卻不禁開始懷疑這樣的好奇會不會引起潘朵拉盒子般的效應?
星期三,下班時分,用過晚餐之後,舒柏昀還留在醫院里,她想在離開醫院前去探望岑子黎,卻沒料到他竟然會在VIP病房開轟趴。
音樂不是夸張的搖頭音樂,是慢板的JAZZ。但是,舒柏昀一推門進去就聞到濃重的酒味混合著醫院消毒藥水的氣味。有兩個身材姣好的女人坐在岑子黎的病床上,有三個穿著飛行員制服的男人在待客的沙發上喝酒聊天,有個女人坐在浴室的馬桶前嘔吐。
岑子黎半躺在病床上,頭上的飛行帽歪斜戴著,嘴上叼了根煙,悠哉的笑著。
舒柏昀走進病房里,沒有一個人注意到她,她只好故意用力地清清喉嚨。
其中一個坐在沙發的男人抬頭看了她一眼,笑著說︰「她是遲到的小夢嗎?過來過來,遲到的人要罰喝三杯潛水艇。」
坐在床沿的女人看了舒柏昀一眼,回答︰「她不是小夢,你認錯人了。」
「那她是誰?」沙發上男人回答。
「她是我的未婚妻。」岑子黎說。
病房里的人突然停下動作,噤聲不語地望著舒柏昀,半晌,才有一個長相粗獷帥氣的男人自我介紹,說︰
「妳好,我是簡昕,不是加薪減薪的減薪,是簡單的簡,日字旁的昕,我是岑子黎的小學同學。」
「你好,我是舒柏昀。」舒柏昀臉上沒有笑意,語氣禮貌,態度則是不贊同他們這樣喧鬧打擾病人。
「妳好,我是加薪。」
「妳好,我是加班。」
「那我是什麼?我是上班嗎?」
其他人開始一人一語起哄笑鬧,病房里頓時喧嘩起來;舒柏昀走過去拿開岑子黎嘴上的煙,將它放到煙灰缸里捻熄,清了清喉嚨說︰
「我想病人需要休息,這里不是喝酒的地方。」
簡昕瀟灑一揮,拿起桌上喝到一半的威雀純麥威士忌,招呼其他人離開,準備另尋它地飲酒作樂,還不忘把岑子黎頭頂的帽子搶回來戴到自己頭上。
「下個禮拜飛回來,我再打電話給你。」簡昕對岑子黎說。
「好。」
「你的未婚妻長得很正。」
岑子黎抬眼看著一臉嚴肅的舒柏昀,笑而不答。簡昕則左擁右抱,和一群人離開病房。舒柏昀站在病房中央,以眼楮巡視病房到處丟放喝完的空酒瓶,不以為然地看著岑子黎。
「你的醫護呢?」
「被我趕跑了。」
「你才住院五天──」
「就無聊到死。」岑子黎譏嘲地接下她沒說完的話,以微醺的迷蒙表情盯著她。「妳可以不要站那麼遠嗎?」
舒柏昀走過去把他床上的空酒瓶放到床底下,凝視著他說︰「你這樣對傷情一點幫助都沒有,醫院怎麼會放任到完全不管你?」
「誰敢管我?而且我會這樣都是妳害的。」語氣任性得像個七歲的小男孩。說完,他抱住她,親密地將頭埋進她的長發柔絲里,聞到檸檬草的清香味。
然而,舒柏昀卻聞到了他身上好幾種混雜濃郁的香水,他的睡衣領口上甚至還有沒擦掉的口紅印,她耐著性子推開他,語氣認真地說︰
「你喝醉了。」
「我沒有喝很多。」他的聲音很正常,只是語氣有些無賴。「我就是想要妳,妳,妳。」
靶覺他熱燙的唇在她臉龐上光滑的肌膚廝磨,舒柏昀不是完全無動于衷,只是她不能接受現在他這樣的狀況。她理智地說︰
「第一,我不能接受男人喝酒找借口亂來,因為酒精會讓的品質降低。
「第二,我不想和一個男人發展復雜的男女關系,你確定你是健康的嗎?我不想冒著有梅毒或是愛滋病的危險。
「第三,你只是要我,並非愛,那是荷爾蒙作崇。我不想被荷爾蒙沖昏頭,在發生關系結束之後感到懊悔。
「還有第四,動作太大,你縫合的傷口絕對會裂開。
「更不要說還有第五。你知道和你相同癥狀的病人只要彎腰綁鞋帶,脾髒就會破裂,引發月復腔積血,最後休克差點病危嗎?」
他在對她調情,她竟然還可以說這麼多,這是考試需要申論嗎?岑子黎不可思議地看著她。
「或許妳是性冷感,因為國中時期發生過不好的遭遇,從此對男人有陰影。」他抬起頭看著她,語氣充滿嘲弄。
到底是誰有精神分析方面的學位?他竟敢分析她!還說什麼性冷感。舒柏昀眼底蘊含怒意,卻冷淡地瞄了一眼他領口上的口紅印。
「我討厭你身上的香水味。我想沒有一個女人能接受這種狀況。」她不小心踢倒了床底下的空瓶,瓶子在地板上滾動,發出一陣聲音。
順著她的視線,岑子黎看到衣服上的口紅印漬,嘴角勾起微笑。
「所以,妳吃醋了?」
「我沒有。」舒柏昀否認。
「妳知道那沒什麼,那只是──」
「逢場作戲。」她眼底的怒意擴大,不以為然地看著他。「如果你要說的是這四個字,我勸你最好不要說出口,因為我最討厭的成語就是逢場作戲。」
岑子黎雙手一攤。他確實是想這麼說,卻被她搶先了一步,見她轉身要走,他突然哀號起來。
舒柏昀不敢相信會听到岑子黎喊痛,那天被刺傷的時候倒是沒听他哼半聲,現在卻喊痛喊得死去活來。不過,岑子黎實在不是太好的演員,哀號之聲夾帶隱約的笑意,他在考驗她的同情心。舒柏昀猶豫停步,轉身斜瞄著他,他像個無賴似夸張地慘叫起來。
舒柏昀走過去掀開岑子黎的床單,把他的衣服拉開查看一下傷口,他的手指卻有意無意玩弄她垂墜在側臉的柔細發絲。
確定傷口無礙,舒柏昀抬睫凝視著他,他的臉靠過來要吻她,這次她同意給他一個吻,安慰他受傷住院的寂寞心靈。
這個吻溫柔靜謐得宛若一條河流,蜿蜒流過溫暖的綠色沙洲。但是,她只同意給他一個吻。她的手指輕輕撫模著他冷峻的臉,問他︰
「距離上次你為愛而愛是什麼時候?」
「這種事從來沒有發生在我身上。」
「那麼你愛過任何一個女人嗎?」
「我媽算嗎?」
舒柏昀凝視著他深邃的雙眸,然後對他說︰
「我剛說的都是認真的,如果你不愛我,請你不要踫我。還有,欲火是你自己挑起的,請你自己滅火。」
這是今晚舒柏昀對岑子黎說的最後一句話。
在她離開之後,岑子黎察覺他們之間的情感無端蔓延。有關舒柏昀這個女人,是他遇見的女人中最理智、卻最性感的,她偏愛以合理且平穩的態度面對他,卻反而蘊含著靜謐的女性特質。
包不要說,舒柏昀不由自主地讓他想起那幅油畫。
餅了今晚,岑子黎只會更想得到她,強烈的程度遠超過他原先的預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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謗據研究顯示,男性汗水中的化學物質對女性情緒、生理和心理的性反應,擁有絕對的影響。所謂的化學物質,也就是引起性反應的費洛蒙,氣味類似動物的麝香,經由人類鼻內的梨鼻器感應接收,再由大腦相應的神經元傳送反應。
有關他和她之間,舒柏昀不會使用愛這個字眼。強烈的吸引力,她不是沒有感覺到,只是她認為那純粹是因費洛蒙的,是生理面的影響而非感情面。
憑借吸引力,他們或許擦搶走火引起熱戀,只是期限恐怕很短暫,舒柏昀推測短則三個月,長不出半年,主因為兩人之間的價值觀差異太大,很快就會出現難以溝通的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