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這群矯揉造作的賓客中,听著小女孩把李斯特練習曲彈得七零八落,舒柏昀得勉強控制住自己,才不會流露出不以為然的表情。
她不是有意侮辱小女生,如果是在某個黃昏午後,經過小女孩練琴的窗口,無意間听到李斯特練習曲,即使技巧生疏,但一個個音符仍然具備某種美感,或許還能為她帶來一整天的好心情。
但絕對不是坐在這里,穿著GIVENCHY或PRADA,盛裝的程度宛如是在听世界三大男高音演唱歌劇。
趁著休息時間,舒柏昀悄悄離開鋼琴室,她必須找到岑子黎,並且單獨和他談一談。
為了充分了解岑子黎,舒柏昀翻閱了好幾本報導他的商業雜志,意外發現商界對岑子黎最推崇的居然是精準的投資眼光,其次則是魄力十足的領導風格。
岑氏企業在岑子黎爺爺岑宇凡壯年時期達到高峰,隨著岑宇凡病歿,由于長子岑子黎的父親比爺爺更早死去,因而岑家企業主導權轉移至岑子黎的叔字輩手中,卻經營不善,最嚴重時曾負債高達幾十億。
然而,神奇的是,岑子黎主導企業沒幾年就轉虧為盈,創下豐厚淨值。
將成功歸于岑子黎精準的投資眼光,當然是比較好听的說法。然嚴格說來,他之所以能快速致富,還是在于那他冷血無情的並購手法。
舒柏昀在別墅的長廊里穿梭,最後她推開廚房大門,想詢問廚師或幫佣有沒有看見岑子黎。
卻沒想到,推開門後,突然听到岑子黎的大笑聲,定楮一看,只見岑子黎坐在一群女佣中間,正愉快的吃著一碗牛肉面,其中一名身材微胖的女管家黃嫂跌坐在岑子黎身邊,這群女佣的年紀看來都足以當他母親了。
一群人笑得很開心,不知道正在談些什麼。
舒柏昀站在門後,訝異地凝視著岑子黎,他早已拉開西裝的領帶,襯衫扣子也解掉了好幾顆,嘴角的笑得很自然,絕對不是平時那種嘲諷人的冷笑。
「喔,你未婚妻來了。」黃嫂滿臉羞怯的站起身,卻不客氣地說︰「你這小表在吃老娘豆腐,小心我打你。」
岑子黎看了一眼廚房門外的舒柏昀,她尷尬地站在原地,像是在無意中發現了他什麼秘密的表情。
「有事嗎?」他臉上的笑意全沒了,又回復到表情冷凝的岑子黎。
「我想單獨跟你談一談。」
「請妳在花園里等我。」
「好。」舒柏昀退了出去,關上廚房的門,隨即又听到里面傳來一串笑聲。她偏頭想了許久,卻怎麼也沒想到岑子黎也有平易近人的一面;隔了一晌,她才緩步走向後院的花園。
第三章
岑子黎在別墅長廊上踩熄剛抽完的煙,走進別墅前院的花園,沒看見舒柏昀等候的身影,這才又繞道進入後院臥房區的花園。
舒柏昀站在淡白色月光下,一張清麗的臉龐正左顧右盼,天氣燠熱難耐,她不知道還需要等多久。然後,她听到一陣的吟哦聲從九重葛圍成的籬笆叢里傳來。
舒柏昀愣在當場,正猶豫著該不該走開,忽然看見一男一女衣衫不整地從樹叢深處里走出來,兩人狀似親密,卻不是一對夫婦。如果她沒記錯,女人好像是岑子黎的堂姑,男人卻是岑子黎不知幾等的遠房親戚。
舒柏昀沒料到會撞見他們偷情的場面,幸好夜色朦朧昏暗,他們沉浸在激情中,完全沒發現舒柏昀的存在。
岑子黎繞過前院的花園緩步而來,在後院噴水池前發現舒柏昀,而他也目睹了剛才那一幕。
凝視著舒柏昀愣在當場的模樣,岑子黎出聲問︰
「妳很驚訝嗎?」
「什麼?」舒柏昀回過神,發現岑子黎在她背後,她轉過身,望著他一臉冷漠的表情。
「你說那個嗎?是有點。」她簡短地說。
「有點?」岑子黎流露出不以為然的嘲弄神情,走上前盯著她綺麗的面容,冷笑出聲。「妳的表情看起來像個十六歲的單純女學生。」
「十六歲?」舒柏昀微蹙眉宇,凝睇著他臉上輕蔑的表情。「你是什麼意思?」
「少裝了。」岑子黎只說了這三個字,卻是字字冷淡不屑到極點,直刺入她心底。
「裝清純?你的意思是這樣嗎?」舒柏昀忍下怒氣,理智地問他。
「不然妳還听出我有別的意思?」
「你憑什麼評斷我?」
「這不是我的評斷,是妳前男友的評斷。」
嚴格來說,岑子黎曾對舒柏昀充滿氣質的談吐和優雅舉止動心,卻被她不停地說謊、介入他人婚姻的負面形象破壞殆盡。
舒柏昀覺得沒有辯解的必要,岑子黎要怎麼看她是他的事。舒柏昀壓抑怒氣,極力讓自己語氣平靜。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那很好;你對我也沒有太重要的意義,我只想解除婚約。我父親送的訂婚禮物,那間高爾夫球公司的股票你全部拿去,就當作是我賠償你的金錢損失。」
話說完,舒柏昀甩頭離去,卻被岑子黎扯住手臂。他粗暴地捏痛了她,她在他眼眸深處看到狂暴的色彩,她流露出害怕的神情,下意識抬起另一只手作勢防備──
她以為他要揍她。岑子黎在舒柏昀眼里看到了恐懼,他輕輕放開她,心里浮現疑惑。
「我不會打妳。」岑子黎正色地說︰「我沒有打過女人,也不打算開先例。」
舒柏昀退後一步,她無法從男人的表面行為做出正確判斷,過去的陰霾從未遠去,只是被理智這塊薄幕輕輕掩住,它不會消失,只會在暗處伺機而動,準備攫住她。
「你弄痛了我的手。」舒柏昀防備著,又退了一步。
岑子黎看出她的害怕,內心忽然懊惱起來,在她眼中他真的有這麼可怕嗎?
「我說過我不會打女人,妳何必一臉覺得我是個變態的表情?」
「我只是擔心你會突然失控,所以──」她只是出于不自覺的防範起來。
「妳被男人打過嗎?」岑子黎審視她不安的表情,猜測︰「所以有陰影?」
其實嚴格來說,舒柏昀不只被揍,還差一點被殺了。但她不想把這痛苦的往事告訴他,他們沒有親近到那種程度。
「有時候你的眼神真的有點可怕。」她輕描淡寫地回答。
「我拉住妳只是有話沒說完。妳父親送的不是訂婚禮物,合約載明結婚後才會生效。」他將雙手放進西裝褲的口袋,很實際地說。
說穿了他就是要錢。舒柏昀不帶任何感情地抬眼凝視他,她很高興應老先生沒把孫女嫁給眼前這個人,她很慶幸自己幫了應老先生這個忙,她不後悔自己欺騙的做法,一個人只要不感到遺憾,即使惹上再大的麻煩也無所謂。
「我很高興應可柔沒有嫁給你。」舒柏昀一字一句清晰地說。
听出她語氣里的輕蔑,岑子黎直視舒柏昀美麗的雙眼,嘴角只有冷笑。
「所以?」
「告訴我你的條件,你要什麼才肯解除婚約,走出我的生活?」
岑子黎跨過兩大步,瞬間逼近舒柏昀面前,然後毫不猶豫地狠狠吻著她,氣勢如狂暴驟雨,趁她尚未防備,舌尖鑽進她的唇里,吸吮她唇中襲人的氣味。
自從訂婚宴那天當眾吻過她之後,岑子黎就忘不了吻她的感覺。從第一次相遇,他就察覺他們之間擁有強烈的吸引力。
舒柏昀被他吻得愣住,卻還不至于到暈頭轉向的程度,她掙扎推開岑子黎,凝視著他說︰
「你不可以這樣對我。我要知道你的條件。」
「我就是要妳。我要妳新婚之夜躺在我的床上,別否認,我知道妳也很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