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色陰鷙到極點的封宗平冷冷道︰
「我們收的票呢?」
「小筆的已經到期了,但還不夠,大筆的都還沒到期。」
「媽的!」封宗平再次咬牙切齒地咒罵,順便又捶了扶手一記。
封宗璇卻似乎還嫌封宗平的臉色不夠烏黑,依然滔滔不絕地把所有麻煩一古腦兒全都倒出來。
「還有我們訂的機器已經到了,貨到收款,給他們的票也只能開一個月,這都是合約書上注明的,但是……」封宗璇又瞥一眼收據。「就算不管其它需要兌現的支票,這筆款子我們也是絕對湊不出來的。」
接著她又翻出另一張單據出來。
「復生表示前款末清,下一批貨若是現在就要出就得付現。」
又一張。
「允良說前兩批貨全都有瑕疵,他們要退貨退款。」
再一張。
「開陽的企劃書已經連退六次,他們不願意再與我們公司合作了,所以要我們把……」
「你夠了沒有?!」
好陰森恐怖的聲音,好冷酷凶殘的神情,不但嚇得封宗璇咽回了剩下的話,也令安婕瑩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後才戒慎恐懼地吶吶道︰
「別急,宗平,我們還是可以想辦法……」
「想辦法?」封宗平冷笑。「還有什麼辦法可想的?你過去想了那麼多辦法又有什麼用?全是狗屎!我還以為你多厲害呢,他媽的一開始就該听我的話殺了封宗翰,我們就不用窩在這里一個頭兩個大了!」
「我們是要動手了啊,」安婕瑩忍耐著說︰「是他先出了車禍才……」
「我說的是在他昏迷時!」封宗平咬牙道。
安婕瑩搖搖頭。
「你也知道那起車禍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懷疑我們,雖然明明是他自己為了閃避一只貓出車禍,人家還是認為憑他業余賽車手的駕駛技術怎麼可能閃不過一只貓而懷疑是否別有因素,連警察也頻頻傳我們去問話,有沒有派人跟蹤或監听我們就不得而知了。在那種狀況下,我們能下手嗎?」
封宗平攢緊雙眉。
「是別人下手,又不是我們自己動手。」
「那也要聯絡對方吧?」安婕瑩辯駁。「要是警察或桑家那邊,甚至于謙都有可能派人監听跟蹤我們,我們又不精通這一行,而對方也不是真正的殺手,哪值得什麼人不知鬼不覺的聯絡方法,屆時我們豈不是要自投羅網了?」
封宗平無語。
「而且根本沒人知道他醒來後就自己跑不見了,這也無從下手吧?」安婕瑩又說︰「之後的情形你也清楚不是嗎?他一回來我們就想動手了,誰知道我們請來動手的人卻莫名其妙退回訂金拒絕動手,又找了兩個人也都是先收了訂金再反悔,接著海豐就開始出麻煩了,大家搞在這里,哪還有時間去顧及其它?」
安婕瑩長嘆。
「當初是為了小璇和谷超才開了這家公司,沒想到現在變成我們唯一的底了。」
「還有封氏的股份嘛,媽,我有百分之十,你和二哥各有百分之五啊,光是領分紅就夠我們舒舒服服過日子了嘛。」封宗璇提醒。
封宗平嘴角一撇,冷哼一聲。
「女人就是短視,你不會去問問谷超他是不是做個小職員、花你的分紅就滿意了?」
封宗璇依言瞥眼過去,卻只見谷超同樣一臉不爽、雙唇緊抿,問都甭問了,明擺著就是不願意。
「那怎麼辦?」
封宗平沉吟了好半晌才冷冷道︰
「最好,也是釜底抽薪的辦法就是殺了他。」
「再找人?」安捷瑩問。
封宗平頓首。
「再找人,若是真找不到人就自己動手,反正一定要宰了他,否則我們就沒什麼希望了。」
安婕瑩聞言,不由驚喘一聲。
「自己動手?老天!要是被抓到怎麼辦?」
封宗平撫撫下巴。
「他那麼愛開快車,再出次車禍也不算什麼吧?」
他陰險詭詐地抿了抿嘴。「到修車場找條即將斷裂的煞車線幫他換上,警察也是查不出什麼的。」
安婕瑩恍然喔一聲。
「對,對!只要換煞車線時小心一點別讓人瞧見,就沒人能怪到我們頭上來了。」
「那就毋需再找人了吧?」谷超首次發言道。「他的車子那麼多,找一部他不是天天開,卻又三不五時會去玩一玩的車子動手,我們再立刻出國,等他出事時我們根本不在台灣,這樣怎麼賴也賴不到我們頭上來吧?」
「嗯、嗯,有道理,這樣就更完美了!」封宗平連連點頭贊許,繼而又問︰「那海豐你認為該怎麼處理比較合適?」
「一是直接放棄,反正將來接了封氏後,海豐就不算什麼了。」
封宗平頷首。
「還有二嗎?」
「二賣掉你們封氏的股份來救海豐,反正將來掌握封氏後,有的是機會奪取包多的股份。」
「那就放棄,」封宗平不假思索地決定。「不用那麼多嗦了。」
「我也是這麼想,」谷超同意道︰「這樣我們才能專心處理真正重要的事。」
封宗平滿意地笑了。
「OK,據我所知,封宗翰平日都是開那輛拉風的BMW敞篷車,但每個禮拜也總會有一兩次開另外一部……
☆☆☆
火焰般的保時捷在市民大道高架橋上風馳電掣,剛听到隱約的引擎聲,它便已如狂風暴雨般飄馳而過。
在這初冬冷夜里,在這更深無人車時分里,封宗翰實在忍不住要品嘗一下極速的刺激感。特別是他在八、九個鐘頭前才剛舉行過訂婚宴替婉竹戴上了訂婚戒指,並敲定兩個星期後舉行結婚典禮。接著又是于謙他們為他舉行的告別單身派對,酒意助興下,更禁不住要溜出來實際表現一下心中的歡欣雀躍了。
在這條還算滿直的高架橋上飆車,以他業余賽車手的技術並不算什麼了不起的事,實在不怎麼過癮;但在台灣這種地窄人稠的空間中,能這樣隨便飆一飆也算是聊勝于無了。
遠遠瞧見紅綠燈微芒閃爍變換,他本能地輕輕踩下煞車……
咦?他蹙眉,再多用了點力在腳下……
這是怎麼一回事?他想著,同時全力踩下煞車……
在車子穿過工事圍柵筆直撞上推土車之前,他腦海里最後一個疑問是︰媽的,我不是已經派人盯緊他們了嗎?怎麼他們還有機會下手?
☆☆☆
封宗翰垂頭喪氣地瞪著面前那個高大的男人,那個將他從小虎身上送回自己軀體,此刻又將他抓了出來的男人。
「我的時候到了嗎?」
斑大男人——負責人類靈魂的接引大使者安德列微微一笑。
「是的,你的時辰到了。」
這解釋了為什麼他明明已經防備得很周詳了,人家卻還是能逮著機會害他。
「該死!」封宗翰更沮喪了。「我才剛訂婚,而這個女人才是我深愛的女人,居然我的時辰就到了?真他媽的該死!那你們當初就不該讓我踫見她啊!要是當初就讓我死了,我頂多不太高興而已,現在……現在我是他媽的火大!」
安德列笑得更深了。
「你本來就不應該踫到她,她也不應該是你的伴侶,但既然是我們這邊的錯誤,導致這不該發生的一切發生了,所以我們同樣要改正補救。」
封宗翰狐疑地瞟著他。
「你打算如何改正補救?」
「你說呢?」
「我說?」封宗翰指著自己的鼻子。「廢話!我當然是希望你們讓我回去和我的小青隻果在一起,我也不要求能再多活多久,只要讓我們能一起死,一起向你們報到就行了。」
安德列有趣地看著他。
「那原本該娶她的男人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