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依雙眼倏地大睜,同時尖叫﹕「夠了!」她怒瞪著腦袋低垂的凡克。「我懂了。」
听得出紫依的怒氣,凡克瑟縮著一動也不敢動,好半晌後他才敢再一次偷偷抬眼覷視,只見紫依雙眉蹙攏,似乎有什麼關節理不通。
「這我就不懂了,就算他們知道你有足夠的能力,應該是叫你去做那些狗屁倒灶的勾當,怎麼反而要殺你呢?」
凡克沉默片刻。「我不會听他們的話做任何事的。」
「喔!」紫依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不听話就要除去,免得反過頭來對付他們,這是他們那種人的作法,對不對?」
凡克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只是看著她。
「你媽媽放你走,她不會有事嗎?」
「媽媽說她會制造個假意外,再弄個尸體來代替我。」
「你為什麼不帶她一起逃走?她也有家人被押著嗎?」
凡克羞慚地垂下頭。「她有一個重度智障兒子,這就是她會加入這個研究的主要原因。而且自從那四位研究員被救走之後,他們看管得更嚴密,我帶著她就逃不掉了。」
紫依眼露贊同之色。「也對,究竟一個人的目標是較小,而且總要有一個人留下來替另一個人作掩護。再說,對方應該不會傷害她,畢竟他們還需要她為他們工作。」
凡克可憐兮兮地瞅著她。「你不覺得我很懦弱無用嗎?」
不假思索地賞他一顆爆栗,紫依忿忿罵道﹕「你真呆呀!難道你們兩個死成一堆就好嗎?那她兒子」她遽而頓住,隨即叫道﹕「該死!你不是有什麼透視力嗎?不會看看她兒子在哪里,然後想辦法去救人嗎?」
凡克唇角沮喪地下垂。「我看過了,但是他們常常更換地點,至少每年一次,我和媽媽還沒確定他到底被關在何處時,他又被移到另一個地點了,連看守的人都會變換另一組人員。」
「看樣子他們相當謹慎。」紫依沉吟道。「那你最近一次是在何時透視的?」
「我離開前半個月看過一次,但是跟以前的情形同樣,我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他被關在什麼樣的房子和看守他的人,可就是判斷不出來他這次到底是被關在哪個國家、哪個城市、哪個定點。」
「笨!」紫依又罵。「看他們說的是哪一國語言不就」
「紫依,我沒有超耳力,」他岔道。「我看得到,但听不到啊!」
紫依霎時啞口,愣了好半晌,她才又問﹕「服裝呢?」
「一般人的普通服飾。」
「喔,那」紫依瓚眉苦思。「膚色?」
「白種人、黃種人,還有黑人,媽媽說可能是佣兵之類的。」凡克回道。
「佣兵?」雙眉高高揚起不解,紫依訝然。「看守一個智障兒需要用到佣兵嗎?」
「據我所看到的情形來猜測,好像不只媽媽的兒子在那里,似乎還有另一位或兩位研究員的家屬也在那里,差不多有」凡克略微思索了下。「七、八個人質吧。」
「喔,這樣。」紫依抓抓頭發,又模模下巴,頻頻小動作之後才又沉吟著問「屋內有沒有報紙、雜誌之類的?」
凡克頹喪地點點頭。「有,很多,英文、日文和阿拉伯文,還有一些我不懂的文字。」
紫依的雙肩似乎有點沒轍地垮了下去。「那」
「但是,」凡克突然說。「有一次我正好看到有人去送貨,那應該是亞洲人。」
「亞洲人?」紫依立作推測。「喔,所以你才到亞洲來?」
凡克頷首。
紫依立時揚起撫慰的笑容並輕拍他的手。「瞧,範圍已經縮小很多了,一步一步來,總會再找到另一些線索的。」
凡克勉強笑了笑,紫依則繼續安撫地摩挲著他的手臂,同時再度加緊思索起來。
「你說有看到關他的房子?」
「嗯。」凡克應道。「房屋建築形式的確是有些特別的地方,但我還是不知道那是哪個國家特有的形式。媽媽曾經從網路上調出各國建築圖樣讓我認,可是我還是只能認出是亞洲這邊的建築形式。」
「這樣」紫依沉吟了會兒,旋即迅速作下決定。「OK,我們走吧!」凡克茫然一愣。「走?到哪兒?」
「亞洲國家不像西方國家那麼先進,有很多資料都還沒編入電腦資料庫內,所以我們得自己去查。」她說著三兩腳爬下床。
「到哪兒查?」凡克邊問邊四處探頭尋找內褲。
紫依雙眸突然掠過一抹惡作劇的光芒。「哪兒?」她喃喃重復著,手上同時不著痕跡地抓住被子。「當然是圖書館嘍!」話還沒說完,她已猛力一揮將遮掩住凡克身軀的被子掀落到地上。
凡克的驚叫和紫依的大笑聲在寒冷的冬日里灑落一片溫馨,歡笑飛揚在空中,愉悅在眸瞳閃爍,深情在心底迅速滋長。
不想否認,也不想拒絕,如果上天注定他們是一對,那麼就讓他們成為一對吧!
第四章
連著好幾天,他們流連在各個圖書館尋找各國建築資料,不管綠依咆哮雷霆,威脅著要請他們吃炒魷魚,紫依還是拉著滿心過意不去的凡克光明正大的蹺班去也,而且還大剌剌地丟下幾句恐嚇。
「你敢給我扣薪水試試看,哼!別怪我到勞委會去告你苛待員工。」
這算什麼?作俚暮白м嗎?
而令人哭笑不得的是,在苦苦搜尋了十多天後,成為線索的卻不是他們翻爛的建築或古跡書籍,而是——
又是另一天的清晨,紫依雀躍地打開凡克的房間。每當要進行清晨一樂之前,她的心情總是特別愉快的。一想到今天該從什麼角度踢他下床,或該從哪里下腳,她就不禁湧起一股變態的興奮感。
但今天卻在她一舞進房里後,所有的朝氣就立時噗地一聲洩了氣,原因無它,虐待狂的犧牲者早已起床盤膝坐在床上了。紫依不由掃興地走過去,懶懶散散地好沒精神,不知情的還會以為她三天沒睡覺了咧。
可愈靠近她就愈狐疑,凡克只是盤膝坐著,手里還緊緊抓著一張相片,如果他是清醒的,她進來的聲音那麼大,他早該跟她打聲招呼了。但是他卻一動不動,連雙眼都是緊閉著的,臉上神情緊繃,彷彿正專注于某件事上。
打坐嗎?打量了半天,紫依實在無法確定他到底在干嘛,最後終于忍不住開口了。
「喂,你到底是醒了或是還在打瞌睡?」
沒有任何動靜,于是紫依一連又問了兩次,他卻還是沒反應。紫依抿唇再仔細看了半天,繼而爬上床跪坐在他前頭,右手在他面前揮了揮。
「喂!凡克,你到底」
才說了幾個字,凡克的雙眼便猝然打開,目光直射在她臉上。才被他驟然的動作嚇了一大跳的紫依緊跟著又打了個寒顫,因為他的眼神是如此的詭異,彷彿他是個睜眼瞎子,明明看著她卻又沒看見她,說他瞎了,他又很明顯的是在看著什麼。
駭異莫名的紫依立刻緊抓住他的手。「凡克,你怎麼?」
「他們要吃早餐了。」凡克終于開口了,說的卻是沒頭沒尾,令人一頭霧水。
紫依臉上立刻很捧場地浮現一個大問號。「嘎?」
「他們常常吃那個」凡克雙眼發直並喃喃低語著。「也許如果我能知道那是什麼菜名」
「耶?」
「我听不到他們說什麼,可是從他們的嘴型」
「你到底在說什麼啊?什麼听不到什麼嘛,我」紫依倏地一頓,突然省悟出凡克到底是怎麼了。她立刻回瞪凡克的雙眼,下意識地想從他的眼里看出些什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