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沛倫盯著門口,臉色有點僵硬,有什麼事困擾了他,但他的雙手仍揮舞著。
倫特尼•安從不間斷他的演奏。
眾人本能地隨著他的目光望向門口,滿臉震驚、不敢置信的涂明山赫然站在洞開的門口。沒有人出聲或動作,門外門里都是沉寂一片,除了依然優美卻僵硬的琴聲透露出彈奏考的心情,同時也影響到周遭的听眾,于是,大家便僵硬成一堆了。
最後一個音符終于消失,魔咒解除,但是沒有人知道該說什麼。門內的人都知道涂明山也是音樂界的人,而發他的資歷經驗,他只要一听到安沛倫的演奏就會猜到彈奏者是誰,音樂界的人都听說過倫特尼安的琴音魔力,全世界也只有他擁有這種眩惑人心的魔法。
良久……
「你……」涂明山咳兩聲,清清干澀沙啞的喉音後才繼續說︰「你就是失蹤半年的倫特尼•安?」
大家面面相覷不知所措,只有喬以欣鎮定地站了起來。
"他是,但他現在是安沛倫,平凡的安沛倫。」
徐明山當然了解她的意思,他點點頭。「我明白。」
「謝謝。」喬以欣頷首。「有事嗎?到客廳說吧。」
來到客廳陸續落座後,第二個恢復過來的廖如凱問道︰「幾點了?電來了嗎?」
「快六點了,開開看,也許來了。」回答的是何希玉。
丙然來了。在明亮的燈光下,大家顯得有些不自然,依然是喬以欣打破尷尬的氣氛。
「涂大哥,你是怎麼進來的?」
涂明山聳聳肩。「你們的大門沒關。」
怔愣之後,所有的指責目光同時掃向江亦雷,他是最後一個進門的。
「啊,我、我……」江亦雷不安地指指門口,又指指隔音室。「因為……那個……我……」吞吞吐吐地說了幾個詞之後,他終于認命地嘆息一聲。「對不起,我錯了!」
「這個月的碗。」何希玉簡單地說。
「是。」江亦雷沮喪地垂下腦袋。「我洗。」
「徐大哥!」
始終以奇異眼光注視著安沛倫的涂明山一驚,回神。「嘎,什麼事?"
喬以欣笑笑。「該是我問你什麼事才對吧?」
涂明山隨地地搔搔腦袋。
「對不起,我……實在不敢相信我居然能夠見到倫特尼本人,而且還听到他……」他突然頓住,隨即雙目一凝。「你是第一次彈奏古典以外的歌曲吧?」
安沛倫想了想。
「算是吧。剛開始接觸現代音樂的時候,我是彈過幾天藍調,可是後來都改拉小提琴了,直到今天才真正彈奏現代流行歌曲。」
徐明山驚訝又崇敬地深深嘆息。「第一次就能如此扣人心弦……你到底是如何辦到的?」
安沛倫聳聳肩。「我只是把我的感覺表達出來而已。」
「可是……你有練習過吧?」
「練習?」安沛倫似乎有點困惑地歪歪腦袋。「為什麼要練習?我沒听過感覺也要練習的呀。」
不只涂明山,每個人都任愣地盯著他。
不需要練習?
安沛倫看看大家,又說︰
「即興演奏時誰練習過?沒有吧既然是即興,當然就是把當時的感受彈奏出來,所以每一次彈出來的東西都會不同,因為心情不同嘛。一樣的道理啊,一首歌的基本旋律架構知道後,剩下的就是將你在這首曲子中感受到的表達出來而已嘛,爵士樂不就是這樣的嗎?」
是啊,是這樣沒錯。問題是能真正做到的沒有幾個,而能做的仿佛呼吸一樣輕松自然的根本就沒有。
難怪那幾位爵士樂大師那麼積極地想要將安沛倫拉人爵士音樂界,古典音樂雖然能憑藉技巧將歌曲本身的情感挖掘出來,但爵士樂卻可以根據主和弦來依據心情不同而做各種旋律、節奏、甚至和弦上的變化。于是同一首歌曲可以自由做出各種心情詮釋,以不同的風貌展現出來,這才是音樂的真正解放。
有些人雖然能演出一段外人听來極為完美的即興演奏,但他自己卻明白那並不是他所要表達的東西。而大部分的人則常常要在各種音符、和弦中尋找附和自己心境的旋律,但當你在尋找時,很可能心境又改為了,于是你找到時又不適當用于當時的心情了。
而安沛倫卻根本不必找,他只是把它拿出來用而已。所有的旋律、節拍、強弱、轉折都正是他所要的,他是真正能將那一時、那一刻的心情立即且正確無誤地表達出來,不是前一刻,也不是後一秒。
真是令人嫉妒的天賦!
「安沛倫,我嫉妒你!」江亦雷很明白的表示出來。
安沛倫愣住了。「嘎?」
「阿倫,」廖如凱嘆氣。「你為什麼不能含蓄一點,譬如說你練了好久什麼的,為什麼一定要引起公憤呢?」
「呢?」安沛倫無助地望向喬以欣求救。
「別看我,」喬以欣靜靜地說。「你晚上睡覺時最好小心一點!」
安沛倫立刻垮下了臉。「以欣……」他可憐兮兮地拉拉她的衣服。
而何希玉則冷哼兩聲。「小瑪莉,我從戲劇社借來的鞭子,今天晚上可以派上用場了吧?」
「耶?!」安沛倫驚慌失措地咽了口口水。「以……以欣,你……不會吧?」
喬以欣斜睨他兩眼沒出聲。
「怎……怎麼這樣?」安沛倫委屈無助地嘟嚷。「我只是說實話嘛!"
而一直在口憶著安沛倫彈奏技巧的裘時彥這時突然問道︰「阿倫。你剛剛彈的琶音音階是……」
安沛倫嘟著嘴。「什麼琶音?」
裘時彥微微一愣。「你剛剛彈的……」
「彈什麼?」
裘時彥又是一愣。「鋼琴啊!」
「我不會彈鋼琴!」安沛倫突然大聲說。
每個人都猛然轉頭瞪著他,他卻賭氣地哼一聲轉開頭。幾秒後,喬以欣首先暖昧笑出來,然後是何希玉、廖如凱、涂明山、江亦雷,而剛剛一直沒有注意他們對話的裘時彥則一臉莫名其妙。
「好啦,別生氣了。」喬以欣抱著安沛倫的手臂。「逗你玩的啦!」
安沛倫的臉孔仍然撤一邊。
「去!」何希玉翻翻眼。「這麼會生氣,你是男生耶,應該大方一點嘛!」
「他這個樣子擺出去,誰會相信他是大名鼎鼎的倫特尼•安啊!"廖如凱笑宣。
「我第一個不信。」涂明山喃喃道。
「偶像破滅,喔?」江亦雷調侃。
喬以欣輕輕將安沛倫的臉轉回來,再扳下來在他唇上親了一下。「別生氣了,喂?大家都在笑你了呢。」
「以後再也不彈給你們听了!」安沛倫咕噥。
低低的一句話立刻引起大大的反彈。
「那怎麼可以?好啦!我道歉,我道歉,我發誓以後再也不玩你了!」廖如凱首先叫道。
江亦雷也立刻擺出諂媚的嘴臉。
「我也道歉。阿倫、不、安大哥、大爺,您大人大量,請不要在意我滿嘴放屁!」
而何希玉呢——-
「阿倫,這樣吧,今天晚上我把鞭子用在阿凱身上讓你觀賞,包準你看了一定爽!」
「你好沒良心哪,小辣椒!」
廖如凱的怪叫聲和眾人的大笑聲同時進出來,安沛倫則一臉興奮地猛點頭。
「好啊,好啊,吃過晚餐後就可以開始了!或者……我們可以邊吃邊欣賞……嗯,嗯,鞭打阿凱,蠟滴阿凱,不錯,不錯……」
涂明出大腦滑稽地擠擠眼。
「需不需要手銬啊?我那兒……嘿嘿!正好有一副,若是不夠,還有麻繩,喔,還有伺候、咳咳、‘玻璃’的用具……」
「涂明山!」
既然讓涂明山知道了,他當然也被拉下水啦。
柄中還沒畢業就出來混的涂明山,雖然目前已經改邪歸正做一個規規矩矩的生意人,但是從過去的經驗,他懂得的人性和奸謀計策當然比這些大學生要多,許多大夥未曾考慮到的情況都在涂明山的分析了—一現形,而且他也提供許多應對方法,不但干淨俐落的多,還漂亮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