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凱轉向憐憐,黑聖倫皺眉,憐憐張嘴欲發言就在此時,窗戶突然喀喀作響,吊燈也開始搖晃起來。
「地震!」
憐憐雙手緊抓著黑聖倫的手臂,海奇和狄凱也抓住床柱,每個人都預計這次地震應該會和往常一樣過一會兒就靜止了。
然而,地震不單沒有緩和的跡象,反而越來越激烈。不久,憐憐听到遙遠處不斷傳來崩塌聲,然後是哀叫聲,玻璃的碎裂聲也處處可聞,這時整棟房子搖晃得更加厲害了。莫森和貝恩也來了,他們抓住門板勉力站住,每個人都望著窗外,雖然什麼也看不到。
黑聖倫突然臉色大變,他猛然掀開被單,雙腳挪下地。
「老公,你要干什麼?!」
「主人,你還不能下床!」
黑聖倫左手抓住床柱,右手搗著傷口站起來。憐憐、狄凱一左一右地扶住他,想把他按回床上,三個人一起搖搖晃晃的。
狄凱焦急地想使力按回去人,又怕不小心反而弄到傷口。「主人,傷口……」
「放開我,我必須讓它靜止下來!」
狄凱大驚失色。「不行!主人,絕對不行!你太虛弱了,你一定會因為用力過度而大量內出血,那時候就麻……!」
「島要沉了!」黑聖倫大吼。
所有人都僵住了。
黑聖倫掙月兌他們的挾制,踉踉蹌蹌地站到窗口,雙手扶著窗台,綠光射出老遠。海奇和狄凱連忙到他後面扶撐住。
隨著時間的逝去,黑聖倫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呼吸愈來愈急促不穩,綠光明暗不定,身軀開始顫抖。但是池震終于慢慢停下來了,四周也逐漸恢復寧靜。
驀地,從黑聖倫的口鼻驟然涌出大量鮮血,他連哼都沒來得及哼一聲,整個人便往後仰倒。
「老公!」
「主人!」
大家手忙腳亂的把他抬上床,他嘴巴、鼻子里仍然不停地冒出鮮血,身軀也微微抽搐著。
「該死!找就知道會這樣子他內出血太厲害了,沒時間準備了,我必須馬上替他動手術!你們照我的吩咐做!」
狄凱三兩手除去黑聖倫胸前的繃帶,一邊交代其他三人該做的事,一邊快速準備開刀用具。
洗手消毒過後,他來到床邊看看滿面淚痕的憐憐,她正拿著毛巾抖著手擦拭著不斷從黑聖倫口鼻中冒出來的血。
「夫人,你……?」
憐憐抹去淚水,「別管我,動你的手術!」
于是,黑聖倫被抬上床後五分鐘,憐憐眼睜睜看著狄凱在他胸口劃上第一刀,她緊咬著下唇忍住尖叫。
「如果主人嘴里不再冒出血,就馬上替他戴上氧氣罩!」
「血袋!血袋!快點!」
「莫森,去洗手消毒來幫我的忙!」
「媽的!心跳監視器好了沒有啊?!」
「縫線快拿給我!」
「好,胃好了!」狄凱喘一大口氣。「再來就是肺部,我們必須先撐開胸骨……。」
※※※
五天後,又動了一次手術的黑聖倫在注射鎮靜劑後被抬上了游艇(因為他堅持要自己走上游艇),然後又一一警告過島民後,他們匆匆離開金石島。天知道下次會不會又是這種會沉島的大地震,而黑聖倫在沒有痊愈以前可沒有能力再阻止一次。
在金石島這留期間,海奇。莫森和貝恩便曾一起動手把游艇稍微做一番變裝。譬如黑白色的外觀改為白底黃色條紋,再把一些無用的裝飾拿掉,甚至一時心血來潮在船邊漆上船名(以前並沒有船名)可愛號。
他們原本預估主人知道後肯定會大發雷霆之怒。他們不但擅自取船名,甚且把船名取得如此——如此不三不四!就算沒有吼得他們狗血淋頭,至少也會勒令他們立刻去掉船名。
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黑聖倫知道船名後,卻僅只挑挑眉毛,沒有說任何一句話。
因為顧慮到黑聖倫的身體狀況僅適合平穩的航行,而不宜顛簸的大風大浪,所以大伙兒(去除男女主人)經過一番慎重研討後,決定寧願延長回程的航行,也要避開任何可能導致船身搖晃不穩的因素,譬如台風等尤其七、八月更是太平洋上的台風季節,所以暫時不進人太平洋也是他們的決議,當然,這也表示他們暫時不能回家了。
他們把決定告訴女主人,請她「轉告」男主人,這是他們聰明之處,他們知道對這決定主人不論有什麼反對意見,女主人都能搞定。
為了避過有心人士的追蹤,他們也決定盡量不上岸,除了采購必須用品外。所以,在離開金石島後,他們就必須先到雅典去做一番大采購。
憐憐從舷窗望出去,金石島的影像逐漸在她眼里失去蹤跡。她終究沒能在金石島做一番探險,她遺憾地想著。
※※※
雅典在沉沉的午睡後,漸漸蘇醒。
比里夫斯港的商店一個接一個很不情願地張開眼,收音機正播放著中東典型的悲傷曲調也突然靜止下來。穿黑衣的女人們匆忙互別,結束一長串的聊天,踏著夕陽余暉趕往回家的路上。
憐憐倚在船舷眺望著位于雅典市中心西南方兩公里的阿克波里斯山丘上的亞士羅玻利(雅典衛域),那是強盛的雅典城邦所留下的產物,它佇立于天然峭壁上懸崖險峻高近百公尺,挺拔矗立近乎九十度垂直,氣勢渾然天成。
雖然不能親自上岸去好好游覽一番,但她還是趁著黑聖倫熟睡時,上甲板略略觀賞了一番。
海奇和貝恩上岸去采購,莫森在黑聖倫床邊守著,狄凱則陪在她身邊稍作解說。
「狄凱。」
「夫人?」
「孩子們可好?」雙眼依然凝住在岸上,憐憐問道。
狄凱笑了。「好極了,他們真是三個好小子。」
憐憐側過頭來不滿地瞪著他。
「有一個是女孩耶!」
「當然,」狄凱搔搔頭。「我只是習慣這麼叫了。您不知道,三個都長得一樣,又同樣那麼會吃……,呃,喝,而且跟主人一樣美得像天使,卻又冷冷淡淡的,不但不哭,而且不笑。」他聳聳肩。「長大了大概也跟主人一個樣兒吧。」
「那怎麼行!」憐憐喃喃道︰「我還巴望孩子長大後能看看他們笑起來是什麼樣子呢。你們都知道,他從來不笑的,既然孩子們長得像他,那麼看看孩子們笑也算聊勝于無了。如果連孩子們都不笑,那我……,」憐憐嘟起嘴。「我不是一輩子都別想看到那麼美的人笑起來是什麼樣子了?」
「最好是有那種心理準備,夫人。孩子們真的很像主人,長得像,個性更像。」狄凱好心建議。
「是嗎?」憐憐斜瞟著他。「你想我會讓這種事發生嗎?」
「啊?」
「啊什麼?」憐憐轉頭望著海面。「狄凱,我一直想知道一件事,可是一直沒機會問他,你能不能幫他回答?」
「我盡量,夫人。」
太陽已經慢慢向西沉落,黑暗也逐漸籠罩大海,在余暉映照下,海面閃耀著凸碧輝煌的點點波光。
憐憐凝視看海面上的點點金粉。
「他為什麼有那麼強大的力量?那幾乎不屈于人類所能擁有的,不是嗎?」
「啊,這個嘛,」狄凱帶著歉意地笑笑。「其實我也不知道,就算你去問主人,他也會同樣這麼回答你。」
憐憐轉過身來。
「不知道?怎麼可能不知道?那簡直是鬼神才能擁有的魔力,怎麼可能不知道如何擁有的?他的父母沒有這種能力嗎?或是祖先曾有……。」
「就是這樣才不知道,」狄凱怪異地看著她。「他沒有父母,他是個被扔在恐怖島的棄嬰。」